皇宮。
這座巍峨莊嚴的宮殿,在京城的夏日中,別有一番獨特的景象。
京城的夏天來得稍晚一些,當宮外的暑氣開始彌漫,皇宮內的太監們已忙碌起來,著手修剪樹木。
為了杜絕刺客借高大茂密的樹木藏身隱匿,但凡樹木長得過于繁茂,便會被精心修剪。
隨著天氣逐漸變暖,皇宮內的一切似乎也都煥發出勃勃生機,眾人的生活愈發顯得欣欣向榮。
“進哥,你是不知道,娘娘對我可好了!”
甦蓮興沖沖地站在正在值守的梁進身旁,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她有什麼好吃的,都會給我們這些下人留呢。”
“對了進哥,你喝過葡萄酒嗎?上次皇後娘娘賞了娘娘一些葡萄酒,娘娘給我分了一杯,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有點像酸梅湯,但是比酸梅湯好喝多了!”
甦蓮又來找梁進聊天了。
自從她原本侍奉的張貴妃被打入冷宮後,便被調去伺候許昭容。
這許昭容是趙保為甦蓮精挑細選的新主子,事實證明趙保確實沒選錯。
瞧甦蓮如今的氣色,那紅撲撲的臉蛋,還有那止不住的笑容,便能看出許昭容對她著實不錯。
梁進身著厚重的鎧甲,手中緊握著長槍,在烈日的暴曬下,鎧甲早已變得發燙,他整個人仿佛被悶在一個熾熱的鐵罐頭里。
他微笑著看向甦蓮,說道︰
“我看你的手好一陣子都沒傷了,看來最近沒有干什麼重活了?”
甦蓮用力地點點頭,說道︰
“嗯!進哥你是不知道,現在我的活有多好干!”
“不像以前,貴妃娘娘那里宮殿又大,要打掃的地方又多;貴妃娘娘的訪客又多,我們這些下人常常伺候得手忙腳亂,根本應付不過來。”
“現在昭容娘娘這里地方小,客人也少,大家相處得就像一家人一樣,特別開心!”
甦蓮興致勃勃地說著,一口氣講了一大串她現在的生活瑣事。
梁進面帶微笑,耐心地傾听著。
他本就是個很好的傾听者,而且打心底里喜歡听這些內容,听到甦蓮過得好,他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對于自己最近的生活,梁進其實挺滿意的。
他漸漸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而這種輕松感,是隨著他實力不斷提升而悄然降臨的。
當他成功擊敗三品武者的那一刻,他便清楚自己在這個世界已有了立足之地,無需再畏懼絕大多數人。
心中壓力一卸,看世間萬物都變得美好起來,生活似乎也可以過得更加愜意自在。
然而,唯一讓梁進有些擔憂的,便是趙保。
趙保自離開青州後,便一直未返回京城。
梁進運用【千里追蹤】的特性查看過他的蹤跡,發現趙保一直在回京的半道上停留,且已滯留許久。
不過,只要趙保還活著,便基本不會有太大問題。
畢竟趙保身為緝事廠的人,極有可能是中途接到了特殊任務而耽擱。
倘若過段時間他依舊沒有動靜,梁進便打算讓分身安排個人去一探究竟。
“對了進哥,姑姑今天馬上要出宮了。”
甦蓮說到此處,她的情緒忽然變得低落起來︰
“姑姑這一走,我恐怕再也見不到她了。”
“可惜連見她一面,送送她都難……”
梁進自然知曉甦蓮口中的姑姑,正是浣衣局的僉書郭敏。
那女人算不上心地善良之輩,但卻知恩圖報。
甦蓮曾對她有恩,此後郭敏便給了甦蓮諸多照顧與幫助。
郭敏已三十多歲,若是普通宮女,早就出宮了,只因她當上了女官,才得以在宮中多留了幾年。
梁進不由得回想起前世在電視上看到的情景,那些宮女個個衣著光鮮,仿佛出宮之後就能如鳥歸山林般逍遙自在。
可現實卻殘酷得多。
就拿梁進前世的清朝來說,百姓的平均壽命僅有三十三歲,而在清朝很長一段時間里,宮女要年滿三十歲才能出宮。
在宮中,她們承擔著繁重的工作,過度勞累下班後也沒有時間放松,時刻都得保持警惕,精神高度緊張。
在這種身體與精神的雙重壓力下,宮女們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
肝髒病便是她們最常出現的病癥之一。
情緒長期抑郁,影響了肝髒正常的排毒功能,毒素在體內不斷積聚,久而久之,不僅肝病纏身,其他病癥也會接踵而至。
即便熬到出宮,她們的身體也早已被掏空,百病纏身,健康狀況岌岌可危。
一旦出宮環境驟變,那根一直緊繃的弦突然松弛,許多宮女的身體立刻就垮了。
大部分宮女出宮後,根本活不了幾年。
雖然這個世界是混亂的武者世界,但平均壽命能達到四十多歲,比清朝要高不少。
但這也意味著,以郭敏的年紀,一旦出宮,今生今世恐怕真的很難再與甦蓮相見了。
甦蓮說著說著,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她特別壞,整天變著法子刁難我們。”
“但是後來發現她挺好的,每次貴人賞了她桂花糕,她都會給我留幾塊。”
“她還幫我去搭胡尚儀的線,給我找個新靠山,讓我能夠去伺候後宮里的娘娘。”
“現在她應該在收拾東西了,算算時辰,恐怕再過半個時辰就要徹底離開皇宮了……”
甦蓮越說越難過,盡管她努力想要忍住哭聲,可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淌。
遠處牆角的鐵籠之中。
肥胖的淮陽王趙御正抓撓著身軀,似乎也在認真听著甦蓮的講述。
平日里,根本沒人願意跟他搭話。
梁進獨自站崗時總是沉默寡言,只是按時給趙御送些食物和衣服,除此之外,懶得與他交流。
至于旁人,更是對淮陽王趙御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一旦和他扯上關系就會引禍上身,所以更是沒有人敢多跟他說一句話。
也只有甦蓮每次來找梁進時,會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分享她遇到的各種新鮮有趣的事。
這些故事,仿佛給趙御那枯燥乏味的生活注入了一絲活力,他不時嘿嘿傻笑,看來是真的听進去了一些。
梁進思索片刻後說道︰
“你要過去送送她,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甦蓮一听,疑惑地看向梁進。
今日是文華殿舉行經筵之禮的日子,大量文官齊聚于文華殿,這就導致前往浣衣局的道路被臨時封鎖。
這經筵之禮結束起碼還得一兩個時辰,甦蓮顯然是趕不上時間了。
可梁進卻說有辦法,這怎能不讓她感到疑惑。
梁進接著說道︰
“小蓮,你現在趕快去浣衣局,一定還來得及見姑姑。”
“半道上,可能會遇到一些打架聲。但是你不要害怕,沒有人會傷害你。”
“你盡管大膽往前走,等送完姑姑之後先在浣衣局里待一陣子,等解除了封鎖再回來。”
甦蓮听了這話,依舊滿臉困惑,一頭霧水。
一旁的鐵籠子中,趙御嘿嘿傻笑著,目光一直緊緊地盯著梁進和甦蓮。
梁進認真地說道︰
“信我,快去!”
甦蓮見梁進說得如此篤定,不由得信了幾分。
她當即提起裙擺,朝著浣衣局的方向匆匆跑去,那靈動的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廊廡之後。
梁進這才轉過身,朝著鐵籠子里關著的趙御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隨後,他身形一閃。
盡管身著沉重的鎧甲,可他卻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一瞬間便飛上了廊廡的頂部。
皇宮之中,塔樓林立,禁軍每時每刻都從高處密切觀察著宮里的一舉一動。
而皇宮的警戒情況,自然是負責警戒的禁軍最為熟悉。
梁進站崗值守這些年,對這一帶的情況了如指掌,甚至連一些不易察覺的觀察死角都清清楚楚。
此時梁進所處的位置雖高,但恰好是哨塔上禁軍視線的死角。
而他趴在這兒,卻能清晰地俯瞰附近一大片區域的情況,甚至就連文華殿的動靜,也盡收眼底。
在文華殿每月舉辦的經筵之禮,以往戒備森嚴,那是因為皇帝會親臨參加。
可如今皇帝早已不在皇宮居住,這經筵之禮也失去了原本最重要的意義。
每到規定時間,一群文官依舊會聚集在此,心中還期待著皇帝會突然出現,但每次都注定失望。
所以這里的封鎖,也僅僅只是走個形式。
派兩個禁軍在路口一站,禁止閑雜人等通行便算是完成任務。
若是達官顯貴,這樣的封鎖自然形同虛設。
但要攔住小太監小宮女,這兩個禁軍倒也足夠了。
當然,整個皇宮的守衛體系是一個緊密相連的整體,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
若是有人強行闖關,勢必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
但梁進今天就是要闖上一闖!
鐵籠中,趙御忍不住將臉緊緊貼在鐵籠邊,目光中充滿了好奇與期待,死死地盯著藏匿在高處的梁進,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梁進接下來要做什麼。
就在這時。
梁進可以看到,甦蓮已經接近封鎖區了。
甦蓮小心翼翼地朝著那兩個封鎖道路的禁軍靠近。
她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心髒也如小鹿亂撞般怦怦直跳。
每前進一步,她都能清晰地感覺到緊張的氛圍愈發濃烈,再往前幾步,她很清楚,就會被禁軍大聲喝止。
突然!
“唰!”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封鎖道路的兩名禁軍身後一閃而過,速度之快,仿若流星劃過天空。
那身影帶起的一陣大風,撩動了禁軍的衣角,其腳步更是沉重,仿佛唯恐別人發現不了一樣。
兩個禁軍瞬間警覺,大聲怒喝道︰
“什麼人?!”
“給我們站住!”
然而,那道人影絲毫不為所動,頭也不回,朝著遠方疾馳而去。
甚至……禁軍還能清楚看到,這道人影的手中居然還提著一柄出鞘的長劍和一個鋒利的血滴子!
這等行徑,在宮中無疑是犯了大忌,嚴重挑釁了皇宮的威嚴與秩序。
“來人!快來人啊!!!”
“有刺客!捉刺客啊!!!”
禁軍們一邊高聲呼喊,一邊毫不猶豫地端起手中長槍,朝著那道逃竄的人影奮力追趕過去。
他們的腳步急促而有力,地面被踏得塵土飛揚。
同一時間,哨塔上的禁軍也察覺到了下方的異動。
只見哨兵急忙伸手掏出腰間的牛角,用盡全身力氣吹響。
“嗚——!!!”
一瞬間,深沉而悠揚的牛角聲在皇宮的上空驟然響起,那聲音仿佛能穿透層層宮牆,傳至每一個角落。
這聲音,既是警示,也是集結的信號。
四周的禁軍听到這尖銳的牛角聲之後,紛紛在高處哨塔上旗子旗語的指引下,如潮水般朝著目標地涌去。
他們步伐整齊,氣勢洶洶,身上的鎧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甦蓮完全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原本安靜的宮道,瞬間變得嘈雜混亂,到處都是奔跑的禁軍和呼喊聲,混亂一片。
但此刻,她眼前的道路,卻實實在在地暢通無阻了。
甦蓮愣了片刻,隨即一咬牙,心中涌起一股決然。
她提起裙擺,順著眼前這條難得的暢通道路,朝著浣衣局的方向匆忙奔去。
另一邊。
梁進一直靜靜看著這一切。
剛才那一瞬間,他釋放出了戰傀荒行子引走了禁軍,如今他早已經將戰傀荒行子給收起,禁軍們注定什麼都搜尋不到。
“哦,高手來了。”
梁進察覺到了什麼,視線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