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鐲子?”
二丫的話像顆石子投進水里,瞬間打破了眾人的歡喜。
楊大嬸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看向徐蔚然的手腕,此刻那里卻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圈淡淡的白痕,顯然是長期戴鐲子留下的印記。
“呀,你的鐲子呢?”楊大嬸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急切︰“快找找,是不是掉哪兒了......”
徐蔚然自己也懵了,下意識地抬手摸向手腕,指尖觸到的只有光滑的皮膚。
她臉色“唰”地白了,眼神瞬間慌亂起來︰“我.....我不知道啊!”
她急得直跺腳,低頭在自己身上的口袋里翻找,又蹲下身在剛才站過的泥地上摸索,手指插進冰涼的淤泥里,恨不得能刨出個洞來。“怎麼會不見了呢......”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眶也紅了,那鐲子對她來說不止是值錢,更是份念想。
那是她奶奶去去世留給她唯一的念想。
怎麼能丟呢?
柱子也跟著慌了神,趕緊幫著在漁網周圍搜尋︰“是不是掉網里了?剛才拽網的時候刮掉了?”
他把堆在一旁的漁網重新鋪開,手指在網眼里一根根捋過,生怕漏過任何一點金光。
林宇的心也沉了一下。
他記得徐蔚然的鐲子。
樣式是老式的麻花辮,接口處還刻著個小小的“福”字,剛才兩人在海底抓龍蝦時,他似乎還見過那鐲子在潛水服外面閃了下,難道是在水里弄丟了?
可海底那麼大,珊瑚礁、礁石縫密密麻麻,真要是掉在海里,想找回來簡直是海底撈針。
楊大嬸也蹲下身,和二丫一起在泥灘上找,嘴里念叨著︰“別急別急,再好好想想,最後一次見它是在哪兒......”
可她的眼神里滿是焦灼,手在泥里劃拉的動作都快了幾分。
潮水還在一點點上漲,浪花已經漫過腳踝,冰涼的海水打濕了幾人的褲腳。
徐蔚然找了半天也沒見蹤影,急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聲音都帶著哽咽︰“那是奶奶留給我的......”
林宇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里忽然一動。
“ 剛才在海底,我看見你為了追那只小青龍,手腕曾蹭過一片珊瑚叢,會不會是那時被珊瑚的枝丫刮掉了?”
听到林宇提起海底的細節,徐蔚然猛地抬起頭,眼神里閃過一絲清明︰“對!我想起來了!在海里追小青龍的時候,我還摸過鐲子,當時它明明還在手腕上!肯定是後來在珊瑚叢那邊蹭掉的!”
話音剛落,她轉身就往停在岸邊的船沖去,腳步急切得帶起一串泥點。“我去拿潛水服,現在就下去找!”
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執拗,眼眶通紅,卻沒再掉眼淚,顯然是下定了決心。
“蔚然!回來!”楊大嬸趕緊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瘋了?這都漲潮了,海水里暗流多,剛才那片海域礁石又密,現在下去太危險了!”
柱子也跟著勸︰“是啊,鐲子雖金貴,可哪有性命重要?等退潮了再說,說不定能有辦法。”
“不行!”徐蔚然用力掙開楊大嬸的手,聲音都在發顫,“那是奶奶留給我的唯一念想,我不能丟!今天必須找回來!”
她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眼神里滿是倔強,仿佛那片海水里藏著她必須找回的珍寶。
二丫也拉著她的衣角︰“蔚然姐,海水好深的......”
徐蔚然卻沒再听,徑直沖到船邊,伸手就要去翻船艙里的潛水服。
楊大嬸急得直跺腳,卻怎麼也勸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開始解潛水服的帶子。
就在這時,林宇開口了︰“我跟你一起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徐蔚然抬頭看他,眼里滿是驚訝。
林宇走到她面前,語氣平靜卻帶著篤定︰“你一個人下去我不放心。漲潮時水流亂,我跟你一起,至少能有個照應。”
他轉頭對楊大嬸說,“大嬸,我們快去快回,就在剛才抓龍蝦的那片珊瑚區找,不走遠。”
楊大嬸還想反對,可看著徐蔚然那副非去不可的樣子,再看看林宇沉穩的眼神,知道勸也沒用。
她嘆了口氣,從船上拿起兩個浮力球︰“那你們拿著這個,系在手腕上,萬一出事就拽繩子,我們在船上盯著。記住,安全第一,找不到就算了,千萬別逞強!”
林宇接過浮力球,點了點頭。
徐蔚然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想說聲謝謝,卻被喉嚨里的哽咽堵住了。
她趕緊低下頭,加快了穿潛水服的動作,只是手指在發抖,好幾次都沒把拉鏈拉上。
林宇走過去,幫她把拉鏈拉好,輕聲說︰“別急,我們慢慢找。那鐲子有花紋,在水里能反光,仔細看能瞧見。”
徐蔚然用力點了點頭,眼眶又熱了。
海浪拍打著船身,發出“嘩嘩”的聲響,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低語。
她知道,這次下海注定艱難,可只要能找回奶奶的鐲子,再難她也願意試一試。
船剛停穩,林宇和徐蔚然就穿戴好潛水裝備,“噗通”兩聲扎進海里。
漲潮後的海水比剛才渾濁了些,陽光穿透水面時,被涌動的暗流攪成一片晃動的光斑,能見度明顯下降。
“往這邊走。”林宇打了個手勢,指向他們之前抓龍蝦的珊瑚叢區域。
徐蔚然點點頭,緊隨其後,眼神像探照燈似的掃過每一片珊瑚、每一道礁石縫,急得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那只麻花金鐲是奶奶臨終前塞給她的,內側還刻著奶奶的小名,對她來說比什麼都金貴。
兩人在珊瑚叢中分開搜索。
徐蔚然的手在粗糙的珊瑚枝丫上快速掠過,指尖被劃出細小的口子也渾然不覺。
她記得最後一次摸到鐲子,是在追那只小青龍時,手腕曾狠狠蹭過一片扇形珊瑚, 她便對著那片珊瑚翻來覆去地找,連珊瑚根部的沙礫都用手指扒開細看,可除了幾只驚慌逃竄的小魚,什麼都沒有。
林宇則更冷靜些。
他知道金器在水里會反光,便順著光線折射的角度搜尋。
他游到一塊巨大的腦珊瑚旁,忽然瞥見石縫里有個微弱的亮點。
心猛地一跳,伸手去掏,卻只摸出半片碎貝殼,光澤是貝殼的珠光,不是金器的溫潤。
“沒找到?”
徐蔚然游過來,眼里的光暗了暗,用手勢問他。
林宇搖搖頭,指了指更深處的礁石群,那里水流更急,礁石縫也更密集,鐲子很可能被暗流沖到了那里。
往深處游時,水流明顯變急了,像有只無形的手在身後推搡。
林宇下意識護在徐蔚然身側,幫她擋開被水流卷來的碎石。徐蔚然的目光在礁石縫里急切地逡巡,忽然,她的身體頓住了,猛地指向一道狹窄的石縫,眼楮里爆發出驚喜的光。
林宇趕緊游過去。
石縫深處,果然嵌著一抹熟悉的金色!
正是那只麻花鐲,一半卡在礁石里,一半露在外面,被水流沖得輕輕晃動,內側刻的小字在微光下隱約可見。
徐蔚然剛想伸手去夠,卻被林宇拉住了。
那道石縫太窄,邊緣又鋒利,貿然伸手容易被劃傷。
林宇從腰間摸出***,小心翼翼地插進石縫,輕輕一別,“ ”的一聲,礁石松動了些許。
就在林宇的指尖即將觸踫到那只嵌在石縫里的金鐲時,一道黑影猛地從旁邊的礁石縫中竄出。
是條海鰻!
它足有手臂粗,灰褐色的身體像根滑膩的鞭子,扁平的腦袋上,嘴巴張得老大,露出兩排細密鋒利的牙齒,帶著一股腥氣,直朝著林宇的手背咬來。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快到連水流都來不及泛起漣漪。
林宇下意識地縮回手,可海鰻的速度更快,尖牙擦著他的潛水服咬了過去,“ ”的一聲脆響,竟在防水布料上留下幾個淺淺的牙印。
徐蔚然在旁邊看得心髒驟停,下意識地想沖過去,卻被林宇用眼神制止了。
他知道海鰻性情凶猛,一旦被激怒,會死死咬住獵物不放,此刻貿然靠近只會讓兩人都陷入危險。
林宇屏住呼吸,身體在水中保持靜止,只有腳蹼輕輕撥水,維持著平衡。
那海鰻一擊未中,並沒有退走,反而盤踞在石縫口,腦袋微微抬起,眼楮里閃爍著冰冷的凶光,吐著分叉的信子,顯然把林宇當成了入侵領地的敵人。
金鐲就在海鰻身後的石縫里,離得不過半尺遠。
林宇盯著海鰻起伏的身體,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硬搶肯定不行,這東西咬合力驚人,被它纏住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悄悄挪動身體,故意把左手往另一側的珊瑚叢伸了伸,像是要去抓什麼。
海鰻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過去,腦袋跟著轉了半圈,就在這一瞬間,林宇右手如閃電般探出,繞過海鰻的身體,精準地捏住了金鐲的一端!
“嘶~!”海鰻立刻反應過來,猛地轉頭,張開嘴又要撲咬。
林宇早有準備,抓住金鐲的同時,手腕用力一拽,將鐲子從石縫里拔了出來,身體則借著反作用力迅速後退,腳蹼用力一蹬,瞬間拉開了與海鰻的距離。
海鰻撲了個空,在原地扭著身體,發出“嘶嘶”的聲響,顯然是被激怒了。
但它並沒有追上來,只是在礁石縫附近盤旋了幾圈,像是在守護自己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