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蕃即將給林十三帶來一些小小的富貴震撼。
眾人進了嚴府飯廳。嚴世蕃親切的讓林十三坐在他的下首。
林十三看到兩個國色天香的美女站在嚴世蕃的身邊。
這兩個美女怎麼說呢。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風姿綽約。一切的形容詞放在她倆身上都不為過。
林十三還以為這倆美女是小閣老的寵妾或愛婢呢。
京中人皆知,小閣老有名分的妻妾二十七,沒名分的外宅一百零六。挨個睡一遍都要小半年。
突然間,嚴世蕃咳嗽了幾聲。正值初春,日暖夜涼,痰癥很是常見。
嚴世蕃左手邊那個美女立即跪倒,仰著頭,張開了嘴。
林十三有些疑惑。
嚴世蕃“啊呵呸”一口老痰吐在了美女的嘴里。
林十三望著這一幕目瞪口呆。
嚴世蕃解釋︰“我用不慣痰盂。平日在家都是用美人盂。”
兩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竟然是嚴世蕃的人肉痰盂!
林十三嘴上說︰“原來如此。小閣老連吐痰都如此文雅。”
心里他卻說︰髒不髒啊。我家小串都干不出這麼惡心的事.
好在,宴席上的美食還算比較正常的那種,純粹是名貴,而非獵奇。
譬如八仙過海鬧羅漢。
這道菜來源于孔府宴。說白了就是佛跳牆的變種。海參、鮑魚、蝦、魚翅、魚骨、蘆筍、火腿、魚肚,每一種食材都代表著一種“仙”。而其中的羅漢雞更是美味無比。
又譬如清蒸活鰣魚。鰣魚產自長江,鮮美多刺兒。據說踫一下鱗片它便會死。故又名惜鱗魚。
鰣魚在長江被捕撈進船艙,再經運河北上到京城。通常三千條鰣魚里只能活下來一條。
今日來嚴府赴宴吃清蒸活鰣魚的人,是一人一條。
幾十條活鰣魚被送入嚴府,途中為它們陪葬的鰣魚恐怕有十幾萬條。
再比如什麼冰糖血燕、竹蓀肝膏湯、太史五蛇羹、三套鴨,樣樣名貴而美味。
嚴世蕃吃得高興,笑道︰“諸位今日沒見,鄒應龍那群人在太液池旁宛若死了爹娘一般。咱林老弟著實讓他們吃了個大癟。”
羅龍文附和︰“沒錯。哦對了,小閣老最善猜皇上的心思。皇上今日賜了我師父一個金王八。您幫忙猜猜,皇上是什麼意思?”
林十三將用紅布裹著的金王八放在了桌上。
嚴世蕃多喝了幾杯酒,眯著眼說︰“這很簡單。金王八嘛,王本固姓王,皇上在說王本固是個王八。”
嚴世蕃根本不是在猜測聖意。而是在說笑話罵徐黨。
嚴世蕃此言一出,眾嚴黨官員們哄堂大笑。
武選郎方祥卻顯得憂心忡忡︰“巡按御史有糾察地方的權力。王本固去了浙江,說不準真會壞趙文華、胡宗憲的事。”
在嚴府吃完了晚宴,林十三回了福壽街上的新宅。
他已經三四天不著家了。一身酒氣回了臥房,碧雲劈頭便問︰“什麼差事弄得三四天回不了家?”
林十三道︰“咳,別提了。替皇爺尋金龜去了。差事辦成,皇爺賞下個東西,你看看。”
說完他將金王八塞進了碧雲手中。
碧雲仔細端瞧,又掂了掂分量︰“純金的?”
林十三頷首︰“皇爺賜下來的,還能摻銅不成?”
碧雲問︰“挖個坑,埋起來?”
林十三笑道︰“婦道見識了不是?皇爺欽賜之物,是要供起來當鎮宅之寶的。每逢初一、十五還要上香祭拜。”
就在此時,小芸敲響了房門︰“老爺,夫人,你們安寢了嘛?”
碧雲皺眉︰“自古妻妾不同房。這時辰她怎麼來了?”
林十三打開房門,問︰“小芸,怎麼了?”
小芸支支吾吾︰“這幾日夜里外院那邊好像鬧鬼。”
林十三皺眉︰“鬧鬼?”
小芸答︰“嗯。外院那邊一到了半夜就有聲音。剛才我又听到響動了。”
林十三順手從牆上摘下總旗腰刀︰“我去看看。你們倆留在臥室里別動。”
林十三拎著腰刀,來到外院。果然有“砰砰砰”的聲音。仿佛有人在敲牆。
他豎起耳朵,循聲而去,發現聲音出自外院東廂房。
林十三趴在東廂房的門上,只听得里面不但有木床撞擊牆壁發出的“砰砰”聲,還有男女粗重的喘息聲。
林十三心道︰難道是魅娘耐不住寂寞,勾搭外人進了院內廝混?這毛病可不能慣!
想到此,林十三飛起一腳“砰”踹開了房門。提著刀就走了進去︰“哪里來的狗男女!”
小破床上跳下來一對赤條條的鴛鴦。
男的大呼︰“老爺饒命!”
竟是小僕春哥兒!
女的自不必說,是風情萬種的魅娘。
林十三心中未免好笑︰這魅娘真是不擇食啊。連春哥兒這樣的少年郎都不放過。
林十三坐到椅子上︰“你們先穿上衣服。”
二人听命,胡亂披上了衣服。
林十三道︰“想我林家乃是正經人家。哪里容得下僕、婢私通的丑事?你們是羅郎中送我的,我本想大宅門里出來的人會懂規矩。”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們竟然勾搭成奸。大半夜在這兒偷腥。”
春哥兒、魅娘磕頭如搗蒜。
春哥兒道︰“老爺,魅娘姐姐實在是風情萬種,小的憋不住啊.”
這二人是羅龍文派到林家的耳目。林十三心忖,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還能拿住他們的把柄,何樂而不為?
于是林十三道︰“古聖賢說了,君子有成人之美。又有古聖賢說了,女大三,抱金磚。”
“魅娘比你春哥兒大十三歲。那就不是抱金磚,而是抱金山了!”
“既然你們已有了夫妻之實。不如我做主,再讓你們有個夫妻之名。”
“春哥兒,你可願娶魅娘?”
春哥兒最近一個月初嘗男女妙處,自然願意以後正大光明睡魅娘︰“啊,願意願意。”
林十三又問魅娘︰“你可願意嫁給春哥兒?”
魅娘老牛吃嫩草,又有何不願的?她道︰“多謝老爺成全。魅娘和春哥兒以後願為您當牛做馬。”
林十三笑道︰“成。古聖賢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古聖賢又說跑媒拉縴兒積大德。”
“今日我便做主,給你們定個婚約。明日你們喝個合巹酒,就算是完婚了。”
“我雖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但散碎銀兩還是有一些的。明日一早,讓夫人給你們五十兩銀子當做成婚之用。”
魅娘是多聰明的女人?立馬明白了林十三的用心。她道︰“老爺待我們這麼好,簡直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羅郎中那邊,今後我們會”
林十三卻擺了擺手︰“行了,話還是別說透。咱們主僕之間心照不宣的好。”
“不打擾你們的好事兒了。你們繼續。”
說完林十三離開外院東廂房,回了內院臥房。
他對碧雲和小芸說了“鬧鬼”的內情。碧雲和小芸未免感覺好笑。
碧雲道︰“我早就察覺魅娘時不時跟春哥兒眉來眼去。只是沒想到他們膽子這麼大。”
林十三道︰“一個血氣方剛,一個需求不滿。這兩人同住外院,不出點事兒倒成了稀奇。”
翌日,林十三來到西苑,再次召集養寵諸房的大使們,商議今年的養寵預算。
大使們爭相出謀劃策,研究如何減少開支。
“啊,林傳俸。我們兔房的豢兔開支其實可以減九成以上。只需將碧玉蘿卜換成尋常蘿卜就是。”
“林傳俸,我們豹房今年沒有必要再購新豹。這樣就能省下一萬兩以上的開支。”
“我們虎城每日少給老虎吃幾只雞,一年便能省個幾千兩。”
昨夜東廠殺雞儆猴,林十三在內宦中徹底立了威。差事辦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嘉靖三十五年的這個春天,林十三將西苑養寵開支降低了九成。皇家寵物的質量不說降低,反而提升了不少。
這讓呂芳對他刮目相看。
不知不覺當中,嘉靖三十五年的夏天到了。
這日,林十三正在西苑視察虎城呢。一名小宦上前,壓低聲音︰“羅龍文郎中讓小奴給您傳信兒。趙文華趙部堂回京,今夜在嚴府設接風宴。讓您過去赴宴。”
林十三頷首︰“好。我一定去。哦對了,趙部堂回京,那胡宗憲胡撫台呢?可一並回京了?”
小宦連忙道︰“這小奴就不知了。”
傍晚時分,林十三下了差,去了嚴府。
嚴府上下張燈結彩,為趙文華的歸來大肆慶賀。
眾人在嚴府飯廳坐定後,嚴世蕃道︰“老趙,此番你返京升工部尚書、又加太子太保。成了我的頂頭上司。可喜可賀啊!”
趙文華連忙道︰“小閣老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吃的是嚴家的飯,穿的是嚴家的衣。就算升得再高,也是閣老、小閣老的門人。”
嚴世蕃問︰“返京之後你還打算回東南嘛?若想回東南,我讓我爹在內閣幫你說話。”
趙文華道︰“東南有胡汝貞便足夠了。我是不打算回去了。安心留在京城當我的安逸京官。”
羅龍文插話︰“我听說胡汝貞正在東南策劃招安汪直?此人是天字第一號的海賊王。若他能歸降朝廷呵,那些江南大族全得哭。他們再也別想從走私貿易中牟取暴利。”
趙文華頷首︰“胡汝貞是個能干事的人。招安汪直只是第一步。呵,實話給你們講,江南大族早就恨胡汝貞恨得牙根癢了!”
“特別是松江徐家,恨不能食胡汝貞的肉,寢胡汝貞的皮!”
大人物們說著天下大事。林十三埋頭享用美味佳肴。
突然間,趙文華問︰“老羅,你那位玩寵師父呢?”
羅龍文一指林十三︰“那兒呢。”
趙文華道︰“林十三,我有件能在皇爺面前立下大功的差事。不知你敢不敢接。”
林十三道︰“啊,什麼差事,還請趙部堂示下。”
趙文華道︰“浙東有一船漁民,在舟山群島停靠補給淡水時,看到了一頭白鹿。他們回港後,將此事稟報給了當地官府。”
“若你能去一趟東南,尋到白鹿,獻給皇上。呵,皇上一準龍顏大悅。連升你三級五級都有可能。”
世人皆知,嘉靖帝沉迷修道修仙。而傳說中的白鹿,則是道家中的神物。
在傳說當中,幾乎每一個修仙成功人士,都是騎著白鹿上青天。
不過白鹿虛無縹緲,沒人捕獲過,只存在于傳說當中。
趙文華建議林十三去東南尋找白鹿,換個大升遷。
林十三心中卻是一萬個不願︰東南正跟倭寇打仗呢。遍地是危險。何況按趙文華所說,白鹿在遠離陸地的舟山群島?那里說不準藏著一堆倭寇呢。
升官發財雖好。但命更重要。升了官得有命做,發了財得有命花不是?
想到此,林十三推脫道︰“小的善于尋寵不假。可白鹿卻是道家上仙。寵物和上仙不是一回事兒。”
“想要尋白鹿,似乎應該找朝天觀藍神仙那樣的高人才是。小的能力有限.”
趙文華多飲了幾杯,挖苦林十三道︰“大好機會擺在眼前,你卻不去。我只能說你沒出息。”
林十三連連點頭︰“讓趙部堂見笑了。十三真乃世間第一沒出息的慫包。”
羅龍文道︰“人各有志,不可強求。你老趙願意留在京當安逸部堂,人家林十三也一樣啊。誰不曉得京城好。”
就在此時,武選郎方祥快步走了進來。
嚴世蕃問︰“我的武管家,你怎麼才來?”
方祥答︰“剛接到戰報,東南打了一場敗仗。楊部堂讓我們在兵部職方司推演了一番。”
嘉靖三十五年,在浙江巡撫胡宗憲的督領下,戚繼光、俞大猷與台州知府譚綸協同作戰,卻因明軍無紀律約束,輕敵冒進,于台州沿海幾近全軍覆沒。
戚繼光、俞大猷被奪職查辦。台州知府譚綸因是裕王府門人,以戴罪之身繼續效力。
朝中清流言官紛紛參劾胡宗憲撫浙不利。胡宗憲在浙江的地位不穩。戚、俞絕代雙驕也淪落下獄,被南京錦衣衛羈押于杭州。
這一切似乎跟林十三沒有什麼關聯。
在嚴府吃完了酒宴,他騎著棗紅馬往家走。
他多喝了幾杯,自言著醉話︰“讓我去舟山找什麼虛無縹緲的白鹿?門兒也沒有啊!”
(明日開啟《白鹿記》)
大抵是陽了。39度5,打退燒針都退不下來。反復高燒兩天。我現在是在強推的推薦位置上。但凡身體沒問題也得更一萬字。沒辦法。都快燒特麼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