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深現在感覺很奇妙。
可能是師尊出手，影響了他的情緒。
他看著一切，無悲無喜，真如一個冷漠的光陰過客。
更像是一個畫外之人。
不論在大師兄這一生經歷之中，他看到了什麼。
都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他更像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
來默默參悟著...大師兄一生的修煉感悟。
孟千生已經很老了。
與他同一時代的存在，人族強者。
大多都已經隕落。
他看到了從地星走出的天驕，人祖。
那雙老眼之中，才漸漸有了希冀之色。
在許深視角中。
大師兄雖能看到人祖的一切，甚至容貌。
但他卻看不清，就如冥帝，又或金烏老祖那般。
一些對他來說比較在意的身影，都很模糊，沒有面龐。
又是一些歲月，孟千生依舊盤坐在某界域深處，一動不動。
他一直在靜靜感悟，嘗試去完善法紋之路。
更在準備著，為他那最後要做的一件事...積攢力量。
偶爾之時睜開雙眼，去遙遙觀望，仿佛透過了無盡時空...
看到了人祖。
人祖一路成長的經歷，都被他看在眼里。
對方讓他很震驚，也很開心。
人族...後繼有人。
人祖破入滄溟後，將無人可擋。
未來，他將撐起整個人族！
也會鎮壓一個時代！
沒有人去讓人祖這麼做，這是對方未來...必會走上的路。
就如他們...
“歲月...過得真快啊。”
孟千生喃喃著，這一日，他從洞府中站起。
一身灰塵漸漸散去，露出蒼老的面龐。
一步邁出，身影轉瞬...
出現在一片死寂無邊的地界。
看著這里，他眼中有了一抹悲傷，也有了恍惚。
當年六師弟，戰死在這里...
這麼多年了，依舊殘破不堪。
一眼掃去，宇宙星空一切，仿佛都在他的眼中。
他看到了如今萬族情況。
看到了蒼族休養生息。
建立起了一處處獨屬于蒼族的界域。
也看到了人族從曾經的輝煌，走向沒落。
更看到了人祖...在被蒼族追殺。
“或許...在他之後不久，人族道路徹底斷了。”
“我這條法紋之路，必須為他們...留下。”
孟千生低語。
沒有幫助被追殺的人祖，這是對方的成長之路。
他的目光出現一縷神輝。
再一次掃視蒼茫星空。
面龐上，有了一抹悲涼的笑。
“當年的...都成為了歷史？”
“神宗界域，竟都沒了...”
“曾經的大族只能殘存。”
“也罷...這樣會讓我的計劃，更為順利。”
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龐，笑了起來。
“要見一下師尊，不能以這個樣子去啊...”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一步步向著一處深空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面龐，便年輕一分。
而許深此刻，也醒悟了。
福至心靈，明白了這一次的感悟...
在此刻結束了。
這是一段很奇妙的感覺。
大師兄一路走來，創造法紋的一切經歷...
他仿佛都親身體會到了...
畫面漸漸模糊，再次清晰的時候。
已來到了那座大院之內。
孟千生，孟無涯相坐而視。
此刻的孟無涯，遠比許深所見的還要消沉。
甚至渾身不時泛起絲絲恐怖波動，仿佛隨時可崩開這片世界。
孟千生看到其後方那些空白的牌位。
笑了笑︰“師尊，未來...我也要出現在那里？”
“不至于吧...”
孟無涯沒有說話。
大師兄輕嘆︰“這是我們的選擇...”
“不過還好，人族又有了一個天才出現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孟千生笑了起來，很燦爛。
一如當年...他有了完整名字那一刻。
孟無涯終于開口了，聲音沙啞，有些沉重。
“你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而我這個師尊，卻只能在這里...”
大師兄搖頭︰“師尊...這里有你們。”
“可外面，需要我們。”
“哪一方都不能缺少。”
“這麼多年，我已知道怎麼回事。”
“況且...我們何時又怪過您？”
大師兄起身，跪在地上對孟無涯...
重重三叩！
“師尊之恩，千生不敢忘。”
“人族大道將斷，弟子若不去做...”
“將來人族，會徹底消失。”
“我是您的弟子，孟千生。”
“更是人族的...孟千生！”
孟無涯似是怔住了。
眼中閃過一縷茫然，又仿佛是痛苦。
仿佛這一幕，他自己似乎經歷過。
可記憶...早就被自己斬去了。
回過神來，他輕嘆一聲。
一只手有些顫抖，摸了摸大師兄滿頭白發。
沙啞說著。
“哪怕世間無人再記得你們，為師...永遠都會記得。”
“你們每一個，都是我的孩子。”
“更是我的...驕傲！”
孟千生起身，笑了起來。
“師尊，那個人祖，我覺得您可以收他為徒。”
“他天賦很高，超越于我。”
“還有這些...”
他翻手取出一枚玉符，放在孟無涯手中。
“他將來入府的話，這東西便麻煩師尊給他了。”
“這里面有我曾試著創造出的法紋，還有一些尚未成功的。”
“不過...在我此去後，應該可以了。”
說完，大師兄再一次深深拜下，深吸口氣。
毅然...轉身離開！
而孟無涯，就這麼看著自己的弟子遠去。
眼底那一縷哀傷，越來越濃。
許深的情緒，漸漸有些開始波動了。
仿佛要沖開什麼限制一般。
他能看到，大師兄眼中的不舍。
能看到，師尊眼中的...悲傷。
畫面變換了。
大師兄出現在星空。
這一次，他並不是中年的樣子。
而是成了一名青年。
他白發飄動，身處一方無邊黑暗的地域。
這里沒有任何生靈，也沒有星辰，只有無盡的塵埃與碎片。
許深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周圍無邊黑暗，在不斷波動扭曲。
大師兄身上更是沖出氣息，在與那片波動對抗著。
一切都在無聲無息崩潰！
“你是不是真的大道，還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大師兄開口，一步步向前。
他的衣衫碎裂，上面有著道道神異紋路開始彌漫。
“針對我人族的修行之路，一切都斷去了。”
“連我創出的法紋之路，你都要斬斷。”
大師兄大笑著，抬手一拳轟出。
像是一片茫茫道光，淹沒了一切。
許深仿佛看到了，這方天地任何一處，都出現了法紋一般。
那些紋路每一道都極為璀璨，像是由太初之光凝聚所化。
散發著恐怖的力量。
轟！
一切都在動搖，似是被大師兄激怒了一般。
波動更為劇烈了。
道道無形的殺劍從虛無劈出，直沖大師兄。
噗噗噗...
身軀不斷出現可怖傷痕，大師兄笑著，渾身溢血。
腳步...依舊不停！
“你阻止我，斷人族路，斬我法紋路...”
“我知道為什麼。”
“你怕我們！”
“你怕我人族，未來有強者出現，找到真相！”
“斷路？無所謂！”
“道之上...更有‘無’！”
“只要我將法紋之路，擠入那片‘無’中。”
“那時不管你願不願承認...從此天地間將有此路。”
“我人族定再次崛起！！”
他的笑聲不斷回蕩，身軀卻一點點崩潰。
那些崩潰的肉體，沒有消散。
而是化作一道道...驚天動地的，紋！
“我孟千生，趁大道變動之際，以我一生之修為。”
“一世之感悟，以身...補全法紋之路！”
“逆擊大道，為我人族開闢希望！”
大師兄嘶吼，身軀徹底炸開！
星空內，無數紋路仿佛有了感應。
這一刻，如萬千溪流歸于海。
在原地不斷凝聚！
最終，一尊通體散發神輝的身影，邁步走出！
而他的身軀...
盡是由那些恐怖的紋路組成！
照耀諸天！
“來吧，看你如何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