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有為後退半步，保持距離︰“林……同志，有事嗎？”
“別這麼生分嘛~”林曉梅又往前湊了湊，香水味燻得顧有為直皺眉，“我爸讓我來接你。對了，听說你愛人開了家美食城？真厲害呀！”
顧有為警覺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哎呀，咱們院誰不知道呀？”林曉梅捂嘴輕笑，“八方美食城嘛，可有名了！我昨天還特意去嘗了嘗，味道確實不錯……就是……”她欲言又止。
“就是什麼？”
“就是衛生條件好像不太達標呢。”林曉梅眨著無辜的大眼楮，“我听人說，最近要停業整頓？好可惜哦~”
顧有為臉色驟變。他終于明白林曉梅在打什麼主意了。
“林曉梅同志，”他強壓怒火，聲音低沉，“請你轉告林副院長，我顧有為行得正坐得直，有什麼工作上的指示可以直接告訴我。至于我愛人的生意，不勞費心。”
林曉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沒想到顧有為這麼硬氣。
“你誤會了……”她急忙想解釋。
“我還有事，先走了。”顧有為轉身大步離開，背影挺拔如松。
林曉梅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她咬牙切齒地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從包里掏出大哥大，迅速撥通了一個號碼︰“張叔叔嗎？是我，曉梅。關于那個八方美食城的衛生檢查……對，就按最嚴格的標準來！”
掛掉電話，林曉梅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李哥，稅務稽查安排得怎麼樣了？……太好了，就明天！我要讓那個江桃知道，跟我林曉梅搶男人是什麼下場！”
她冷笑著看向顧有為離去的方向，手指緊緊攥住了包包帶子。
顧有為走出大門時，天空飄起了細雨。他沒有打傘，任憑冰涼的雨滴打在臉上，試圖澆滅胸中那團怒火。
林曉梅的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停業整頓？”他喃喃自語，“美食城一向以衛生條件好著稱，怎麼可能……”
想到這里，顧有為加快了腳步。他得趕緊回家告訴江桃，讓她有所準備。路過公用電話亭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美食城的號碼。
“您好，八方美食城。”接電話的是前台。
“我是顧有為，找江桃。”
“顧哥啊，江總正在廚房檢查新到的食材，我這就去叫……”
“不用了。”顧有為打斷她，“告訴她今晚我回家吃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掛掉電話，顧有為在雨中站了一會兒。
美食城生意的紅火他是知道的，每天中午排隊的人能從二樓排到馬路邊。江桃從一個小吃攤做到今天這個規模，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最清楚。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連累到她……
顧有為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八方美食城後廚，江桃正戴著白帽子，系著圍裙，親自檢查剛送到的海鮮。
“這批蝦不行。”她捏起一只對光看了看，“眼楮都渾濁了，肯定不新鮮。退回去，換一家供應商。”
采購部的人面露難色︰“江總，這……這是那位介紹的啊，這不好吧。”
“我不管誰介紹的。”江桃斬釘截鐵地說，“食材質量是美食城的命根子，不能有半點馬虎。退回去！”
那人點點頭，趕緊招呼人把海鮮搬出去。江桃摘下手套，揉了揉發酸的腰。這段時間為了籌備擴建，她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
“江總，剛才顧哥來電話，說今晚回家吃飯，有重要事情商量。”前台特地跑來匯報。
江桃眉頭一皺。顧有為很少特意強調“重要事情”了。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知道了。”
她點點頭，轉頭對周德昌說，“周叔，今晚的例湯換成羊肉湯，多加白胡椒。再準備幾個有為愛吃的菜。”
傍晚六點，顧有為推開家門時，濃郁的飯菜香氣撲面而來。江桃系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回來啦？洗手吃飯，湯馬上好。”
顧有為站在門口，看著江桃忙碌的身影，突然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江桃的事業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難道要因為自己的原因遭受打擊？
“發什麼呆呢？”江桃端著一鍋熱氣騰騰的羊肉湯走出來，“趕緊的，趁熱喝。”
顧有為洗了手坐下，看著滿桌的菜肴——紅燒鯽魚、清炒時蔬、醬牛肉，都是他愛吃的。
“今天怎麼這麼豐盛？”他強作輕松地問。
江桃盛了碗湯推到他面前︰“你不是說有重要事情嗎？”她直視顧有為的眼楮，“說吧，出什麼事了？”
顧有為知道瞞不過妻子，只好把今天見到林曉梅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說到“停業整頓”時，江桃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就這事啊。”江桃喝了口湯，語氣輕松，“我還以為多大麻煩呢。咱們美食城的衛生條件在全區都是數一數二的，不怕檢查。”
“可是林曉梅父親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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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系再硬也得按規矩來。”
江桃放下碗，眼中閃過一絲銳利，“我做生意，什麼陣仗沒見過？”
她起身從書房拿出幾個文件夾︰“你看，這是上個月的衛生檢查報告，優秀，這是消防合格證，這是稅務登記證明……全都合規合法。”
顧有為翻看著這些文件，稍稍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林曉梅這次明顯是沖我來的，我怕她……”
“怕什麼？”江桃握住丈夫的手，“你忘了？錦繡坊的外貿訂單是給誰做的？泡面廠的原料供應商是誰？咱們做生意堂堂正正，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她費心費力打理好那麼多關系，可不是讓人欺負的。
顧有為驚訝地看著妻子。他一直以為江桃就是個本分做生意的小老板，沒想到她已經積累了這麼廣的人脈。
“可是……”
“別可是了。”江桃夾了塊魚肉放在丈夫碗里，“吃飯。明天我就去會會這個林曉梅，看看她到底有多大本事。”
顧有為剛想反對，門鈴突然響了。江桃起身開門，門外站著渾身濕透的周德昌。
“周叔？你怎麼……”
“桃子！”周德昌顧不上擦臉上的雨水，急匆匆地說，“我剛得到消息，明天工商局和衛生局要聯合突擊檢查美食城！還有，你那個刺繡鋪子那邊也有人舉報偷稅漏稅！”
江桃和顧有為對視一眼，臉色都變了。林曉梅的動作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
“進屋說。”江桃把周德昌拉進來，關上門，“消息可靠嗎？”
周德昌點點頭︰“我有朋友在工商局工作，說這次是張副局長親自下的命令，點名要查八方美食城。桃子，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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