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沖著靚仔勝的?”
“那難道是沖著神仙錦來的?”
桃花妹伸手把釘狗手上的打火機接了過來,給自己也點上了一支。
“水房有多少個四九仔,我想神仙錦都記不清,一個記不清名字的四九仔,根本不會同神仙錦有任何的聯系,就算是爛醉龍真有神仙錦的料,我們只能信,不能用。”
“原因很簡單,證據鏈搭不上,因為這些四九仔們,大多都是執行任務,不需要了解太多。”
“你心中有數就好,這個案子我準備交給你,爛醉龍自爆的消息,我也壓住了,他往後就是你的線人。”
見到鄭佳數從茶餐廳走出來,釘狗便不再開口,將車窗降下來,把車內的煙往外散一散。
自從知道O記內有內鬼,他就誰都不敢全信,等到他徹底調查完梁天,抓出內鬼,才會重新信任身旁的伙計們。
但桃花妹不一樣,桃花妹當條子,是為了興趣,為了興趣,又不缺錢,有心人就不會選她。
有時候現實就是殘酷,你外在越充沛,可以動搖內心的東西就少。
“組長,你的鴛鴦奶茶,師姐,你的濃咖啡加奶。”
重新上車的鄭佳數,把手上的鴛鴦奶茶和桃花妹點的濃咖啡送上。
“有心!沒見過我,就知我愛喝鴛鴦奶茶!”
釘狗話里有話地說了一句,他突然感覺後座的鄭佳數有些可疑。
听到釘狗的話,桃花妹也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你們的第二次見面,鄭佳數這批學員,是你從軍裝領出來的。”
“我要是沒記錯,你當著這幫學員的面,講過自己只喝鴛鴦奶茶。”
有這樣一個無厘頭的上司,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把手上的煙頭彈飛,釘狗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後一言不發地喝奶茶。
三人就這樣地沉默地來到西九龍差館,輕車熟路地來到鵝姐的辦公室。
忙了一整天的鵝姐,正在低頭吃河粉,見到釘狗三人到了,就只能把蓋子扣上,擰開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大口,忿忿不平地說道︰“有新面孔?”
“你這個撲街真是好命,O記無時無刻都在進新人,可我們重案組只有秋招,真是厚此薄彼。”
釘狗一屁股坐在鵝姐的對面,看著還剩一大碗的河粉,略顯關切地問道︰“中午飯?就吃這點!你一天工作量足夠多了,都不用運動,身材已經夠靚了!”
話說完,他就扭過頭看向身後的鄭佳數,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道︰“見到鵝姐,還不趕緊打招呼?”
被一句話點醒的鄭佳數,趕緊開口說道︰“鵝姐,我是見習督察鄭佳數,請多關照!”
“關照!關照!”
“不要亂看,小心我插瞎你的狗眼。”
“咯”
鵝姐把手上的礦泉水扔回到桌面上,不在乎形象地打了個飽嗝。
“我听說那些東瀛小鬼子都轉移到國際刑警了?你們O記都沒把案子扣下?”
“真是廢材中的廢材!”
一想到上次動用飛虎隊,抓到的十多個東瀛小鬼子,還沒有審出有用的情報,就被國際刑警組織把人要走了。
國際刑警想要按照現有的罪名,控告這些撲街,讓這幫東瀛小鬼子們成為污點證人,去咬雅扎庫一口。
到手的熟鴨子就這樣飛了,換誰都不會開心,鵝姐忿忿不平地罵了一句。
被罵了一句的釘狗也沒有辦法,沙皮遜發話了,要構建香江跟國際刑警組織的合作,這一頂大帽子壓下來,誰敢反對。
再有五個月,沙皮遜就要成為一哥,你這個時候唱反調,保證有人給你穿小鞋,替沙皮遜收拾你,在未來一哥面前賣個好。
“香江不缺大案,天南海北的油輪,都要在香江停一站,補充一點油料,物資,然後前往東方的十字路口。”
“現在機會不是來了!”
一艘十萬噸貨輪一次可以拉3000個40英尺集裝箱,你就算是在里面放導彈,都沒有人知道。
香江的船運公司一般是黑白通吃,什麼貨都敢運。
沒有靠譜的線報,毒品調查科都不主動去動貨運公司,根本管不住。
最近釘狗听到的抱怨聲實在太多了,听的他耳朵都起繭子了,他趕緊把話往正道上引。
白了釘狗一眼的鵝姐,打心里也認可眼前這個撲街說的話,的確是個大案子!
“我已經把消息給壓下來,各個都簽了內務部的保密協議,但相信我,五個小時過後,水房一定知道有人泄海底。”
“我們往字頭社團中塞針,字頭社團也沒閑著,找一些沒有案底的四九仔去考黃竹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的事,壞就壞在這一點上。”
鵝姐又喝了一口礦泉水,就把桌面上的審訊記錄扔給了釘狗。
釘狗大致看了一下,就轉手給了桃花妹。
桃花妹掏出眼鏡,仔仔細細地閱讀了一下,立刻發現不對的地方,想要開口,但腦海中想起了釘狗的吩咐,就立刻閉嘴。
“好了!爛醉龍應該吃完飯了,我們現在去,珍惜機會,至于轉不轉成污點證人,就看你們O記的心情。”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們要是不想管,就放爛醉龍早點離開,給他留下買機票的時間。”
鵝姐起身,帶領著釘狗,桃花妹三人,往審訊室走去。
透過觀察窗看到爛醉龍的一瞬間,釘狗以為看錯人了,畢竟此時的爛醉龍,已經是一頭白發,臉也蒼老不少,精神狀態也很糟糕,感覺隨時要崩潰一樣。
“撲街!爛醉龍這家伙是口服白小姐了乜?感覺這個臭西馬上就要嗝屁朝梁了!”
釘狗嘴里罵了一句,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桃花妹,笑著說道︰“硬點子,交給你了!我和鵝姐在後面給你助陣,鄭佳數是吧!你進去幫師姐記筆錄。”
“加油!我看好你們兩個撲街!”
桃花妹點了點頭,就走出了觀察室,帶著鄭佳數兩人走進了審訊室。
“爛醉龍,幾天沒見,你搞乜野呀,點解�蒱蝏@ br />
桃花妹把手上的審訊記錄扔到了桌面上,故意把聲音搞大,讓爛醉龍的注意力看向自己。
一直低著頭的爛醉龍,听到巨響,他抬起頭,看到桃花妹,見是老熟人,就笑著打招呼︰“是好幾天沒見了,走背字,吹陰風,就搞成這個樣子了!”
“走背字,吹陰風!給自己換了個造型,你爛醉龍真是巴閉。”
桃花妹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對著爛醉龍豎起大拇指,這既是夸獎,也是提醒觀察窗後面的伙計們,她要開始審問了。
鵝姐見到啟動手勢,立刻開口下命令︰“開始錄音,錄像!”
“釘狗,桃花妹很犀利,前途不可限量!不過旁邊的呆頭鵝,就很一般,看起來跟你一樣,是混吃等死的撲街。”
“多謝夸獎!”
釘狗聳了聳肩,接受了鵝姐的夸獎,他雙眼透過玻璃,直達對面的審訊室。
桃花妹重新翻閱了一下之前西九龍重案組的審訊記錄,然後看向一臉心虛的爛醉龍,直截了當地說道︰“你現在的行為叫沾皇氣,龍哥你在街面上的時間,比我長,知道背上這個罪名,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可你還是來了,那就說明你知道後果。”
“你說出有用價值的消息越多,你和你的家人就越安全,但要是你藏著掖著,我就幫不了你,想想你的家人!”
爛醉龍苦笑一聲,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後果,可自己身上背的事,實在太大了,哪怕是進了陰曹地府,也要永世不得翻身。
自己家里人,已經被他送上船了,他還留給勝哥一封信,希望看在大家兄弟一場的份上,不要趕盡殺絕。
“我家人已經離開了,去了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我是古惑仔,知道江湖規矩,生不入官門,死不入醫館,我既然壞了規矩,就沒想活,但我需要條子幫我救人。”
“救人?救什麼人?”
桃花妹立刻抓住重點,讓爛醉龍繼續說下去。
“救我馬欄中的姐妹們!”
“阿sir,給我一支煙吧!”
爛醉龍用渴求的眼神看著桃花妹,希望這位相熟的女阿sir給自己一支煙。
桃花妹抽的是女士香煙,一般人都抽不習慣,她看向一旁的鄭佳數,讓身邊的實習師弟,給爛醉龍上一支煙。
鄭佳數趕緊掏出紅萬,給爛醉龍點上一支。
“那是在半個月前,有老關系找我訂了一批馬欄妹,我正好來了一批質量好的北姑,就收了訂金。”
抽上煙的爛醉龍,往外吐了一口煙圈,開口講道。
“老關系是誰?”
桃花妹打斷爛醉龍的話,要截取關鍵信息點,既然爛醉龍提到了救,就說明還有人活著,必須要搞清楚。
“中環堂口的馬彪,他說他有老細要租游艇出去玩,要玩一個禮拜的無遮大會,要沒有病的馬欄妹,我按照規矩,收了這家伙全天全套的一成,當押金。”
“時間到了咩?”
一樓一鳳跟馬欄,是香江永遠都根治不了的絕癥,桃花妹真想把這些馬欄一把火燒光,但現實情況是,這些北姑和安南妹,不當馬欄妹,根本在香江活不下去。
“時間並沒有到,我也收到了全款,馬彪這撲街之前給鈔票東扯西扯的,就這次給鈔票給的特別痛快。”
說到這里,爛醉龍就苦笑一聲。
水房中環馬彪,桃花妹把這個名字記在了心中,然後示意爛醉龍繼續問下去。
“我親自開車把人送到了維多利亞港的碼頭,前兩天還風平浪靜,但第三天前,我去九龍殯儀館送一位阿叔,不小心走錯告別廳。”
“走錯告別廳,本來就是很晦氣的事,我想趕緊離開,但抬頭看了一眼正堂上掛著照片,嚇了我一跳,因為照片上的人,是我馬欄中的北姑。”
“剛開始我還以為兩人只是長的像,加上著急參加遺體告別,我就沒在意,急匆匆地走了,可我給完禮金之後,就感覺不對勁,並且有人議論,最近九龍殯儀館一連兩天,都有年輕靚女出殯。”
“這句話我就記在了心上,但坐在飯桌前,我左想右想都想不通,就提前告辭,去了剛才走錯的告別廳,但我發現告別廳已經換了照片,換另一家辦喪事。”
講到這里,爛醉龍就拼命地吸了一口煙,穩定自己的情緒。
“會不會只是巧合!畢竟這個世界上長得相似的人有很多?”
桃花妹一直在控制審訊的節奏,多讓爛醉龍多吐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來。
“阿sir,我也希望是我看錯了!”
爛醉龍苦笑一聲,然後繼續說道︰“既然最近總有靚女辦喪事,我第二天就不嫌晦氣,又去了一趟九龍殯儀館,找了一大圈,還真在最偏的告別廳中,見到了我的馬欄妹!”
“哼哼..我真沒有想要她們死,我只是想要她們多賺點錢,等到蛇頭費賺夠了,我就給她們買身份紙”
講到這里,爛醉龍就徹底繃不住了,情緒徹底崩潰,大哭了起來。
江湖能容下爛人,狠人,就是容不下有點底線,有點善良的爛仔。
站在觀察室的釘狗臉色變的非常難看,他看向一旁的鵝姐,沉思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說道︰“我真是個烏鴉嘴,還真讓我說中了。”
“我最怕這樣沾血的大案子,吞進肚子里會不舒服!”
一直喜歡損釘狗的鵝姐,她這次也是配合地點了點頭,這種帶血的大案子,吃進肚子里,肯定會翻江倒海。
“爛醉龍,龍哥,你冷靜一點,你多說一句,我們就能幫你多救出來一個人,你送了幾個馬欄妹上游艇?”
桃花妹雖然很理解這種情緒崩潰,但她現在是差佬,死了的受害者,已經是過去式了,她必須要救出剩下幾個沒遇害的馬欄妹。
生者比死者重要一萬倍!
“七個!我選了七個身體健康的北姑上船,因為有很多北姑不會游泳,還暈船,所以我千挑萬選。”
爛醉龍擦了一把臉上的鼻涕和淚水,肯定地說道。
“記下來!”
“七個!”
桃花妹讓鄭佳數趕緊記下來,不要有遺漏,然後讓爛醉龍繼續說下去。
“這幾天,我天天都去九龍殯儀館,從白天待到晚上,算上第一天沒法確定的馬欄妹外,一共出現了三個馬欄妹。”
看來爛醉龍的造型,不是一天達成的。
桃花妹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但多少有點不合時宜,她飛快地搖了搖頭,繼續听爛醉龍的講述。
“我知道搞出大飛機了!但我手下的馬欄妹都北姑,沒有身份,根本沒人管,我之前想要跟勝哥講,但堂口出了大事,我只能先自己調查。”
“我找了心腹細佬,去跟馬彪,細佬回來告訴我,馬彪最近幾天根本不開工,就是逛馬欄,只找有北姑的馬欄。”
“听到細佬的話,我心里就涼了半截,馬彪還在找人,還在找無人問津的北姑,很有可能是因為我送上去的姐妹,已經死光了!”
爛醉龍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講了出來,然後就癱軟在辦公桌面上。
“撲街!”
桃花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罵出聲來,然後開口說道︰“爛醉龍,你的細佬叫乜?”
爛醉龍抬起頭,看向桃花妹,遲疑片刻,才把細佬的名字說出來︰“蒼蠅!”。
“爛醉龍,你把送上去的七名靚女姓名說出來。”
“鄭仔,你全都記下來!”
桃花妹講完,立刻就走出審訊室,快步走進觀察室,看向釘狗和鵝姐,等待著兩人的命令。
“不好搞!這個馬彪很懂行,專挑北姑下手。”
北姑百分之八十都沒有身份紙,現在香江的身份紙非常難搞,需要有擔保人,不像前幾年,只要雙腳落地,就能獲得合法身份。
馬欄會向蛇頭買北姑,幫著北姑贖身,然後每天前五個工,都歸馬欄,後面的工,才算自己的。
看上去很合理,很人性化,但只要不是天賦異稟的神人外,一天五次,很少有人還會對這項人類最原始的欲望有任何想法。
這些北姑的下場很慘,如果沒有人幫忙贖身,干個三五年,身體就徹底廢了。
“怎麼辦?救不救?”
鵝姐也看向釘狗,O記的執法權高于西九龍重案組,面對如此棘手的案件,她也需要有個牽頭人。
“撲街!要是不辦這件案子,我也不用穿這身皮了!”
釘狗看向鵝姐,示意來走廊一趟,然後也給了桃花妹一個眼神,讓這個傻女也一起來。
三人走到了走廊,見旁邊沒有閑雜人等,釘狗開口說道︰“我這樣報上去,郭sir只能去請示沙皮遜,沙皮遜這個人,我摸不準,但沙皮遜現在還不是一哥,需要現在一哥的點頭。”
“我是能摸清一哥的脈,臨退休的人,是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的。”
“想辦法讓爛醉龍吐口,說馬彪要借著北姑搞白小姐,保證可以。”
釘狗混了十多年的差館,阿sir們是什麼德行,他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