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麼嚴重？吳主任，校企辦運營這麼久，尤其是今年廣交會後，不少產品出口，你難道都不去了解國際市場的運作？”
謝威此刻氣急。
學校本來就缺經費。
校企辦眼看著業務不斷變得紅火起來，一旦這事情處理不好，一切都會被按下停止鍵。
甚至會影響到學校。
“市場經濟跟國內不同，西方世界一直標榜保護知識產權……”
謝威咬牙說道。
之前他專門強調過，不只是對王征一個人，包括吳濤。
那段時間，只要有時間，他就給兩人說這些，在他們去香江籌建公司前，專門強調過，哪怕香江那邊公司什麼都不做，也得把出口相關的產品在出口前就申請好專利。
沒有專利，無論多麼缺外匯，都不能出口。
可現在……
“謝威，現在怎麼辦？尤妮佳株式會社提出了3000萬刀的天價賠償，此事已經驚動了商務部。”
李瑞換了一種讓人容易接受的說辭。
他以為謝威不清楚，小鬼子的公司認為他們侵權，首先就是收集證據找商務部告狀，甚至都不會知會相關公司，等到商務部找被他們狀告侵權的公司，由上而下，結果不言而喻。
何況現在國家改革開放了，要跟世界市場接軌，就必須向市場經濟方向發展。
知識產權建設，幾乎是跟改革開放同步進行。
畢竟知識產權才是市場經濟的重要特征之一。
“能怎麼辦？收集資料，準備跟他們在國際法庭上打官司唄！難不成咱們真賠償3000萬刀？先不說咱們有沒有，即使有，憑什麼給小鬼子的公司？咱們的衛生巾根本就沒有侵權，連借鑒都沒有！”
這一點，謝威是肯定的。
國內衛生巾提前出現在市場上，是因為妹妹謝柔進入生理期，謝威作為哥哥，想到幾十年後最方便、最常見的女性日用品，自己根據後世的產品跟技術，專門設計的。
可現在，這些設計，因為吳濤沒有注冊國際專利，結果被小鬼子的衛生巾巨頭找上門來。
“現在已經驚動了商務部，咱們又沒有專利，很可能我們的產品已經被小鬼子的公司注冊了專利，不然不會等這麼長時間，咱們的產品在國際市場已經有了一定名聲他們才發難。”
王征一臉擔憂地說道。
謝威看了他一眼，現在知道了？
早干什麼去了！
他甚至都懶得問王征究竟知道不知道吳濤阻止了專利注冊。
看了王征後，謝威的目光投向了一旁忐忑不安的吳濤，沒有開口。
顯然，吳濤的仕途已經到頭了。
即使沒有嚴重處理，他這輩子也只能在閑職上待著了。
除非有重大機遇，能獲得新的機會。
他不想當著吳濤去說如何處理。
從一開始，李瑞就是為了控制校企辦，才把自己助理安排到校企辦主任的位置。
結果吳濤自己不爭氣。
“吳濤，你已經不適合擔任校企辦的職務，具體處理，需要等到學校領導班子開會討論決定，你先回去準備跟王征交接工作。”
謝威的小動作，李瑞看在眼里。
明知道謝威是在表達對自己的不滿，李校長也只能受著。
自己用人失誤，還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
吳濤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幾人，想要說對不起，卻發現這三個字太輕，後果卻又太嚴重，只能寄希望謝威有辦法能解決，最終對著謝威深深鞠了一躬︰“謝顧問，給您添麻煩了，怎麼處理我我都接受，希望您能不跟我計較，為學校、為國家挽回損失……”
“滾！”
李瑞听到這話就來火。
別說三千萬刀，哪怕是三千萬，都是一筆驚天巨款。
“謝威……”
吳濤走了後，李校長眼巴巴地看著謝威，“咱們賠不起啊！”
“賠啥？小鬼子這是利用我們不熟悉市場經濟，踫瓷呢！別說咱們沒侵權，即使侵權了，不了解市場經濟他們就沒法糾纏。對方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賠償。”
尤妮佳株式會社，屬于女性個人用品的巨頭。
衛生巾之類的產品在全世界所佔據的市場份額都不小，在國內衛生巾產業剛開始起步，市場已經逐漸打開的情況下，以侵權為由，要求校企辦下屬的“舒爾美”進行賠償，完全是司馬昭之心。
“不為賠償？3000萬刀，可不是小數目。”
李瑞差點被謝威的話氣笑了。
要是學校有3000萬刀，李校長都敢要求學校增加空間站項目了。
“如果率先打開國內市場，想想全國有多少潛在用戶！雖然目前大家都很窮，僅僅是城市人口，又有多少？我們一包衛生巾，市場售價8毛都被認為非常貴了，僅僅是在哈城周邊，就有多少銷量？”
目前，全國人口總數9.752億，其中女性人口總數為4.735億，而城鎮總人口1.8495億，按照女性一半，也是超過9000萬的龐大數量，拋開沒有進入生理期跟已經停經的女性，依然是非常龐大的數量。
比很多國家的總人口還多。
“國家沒有限制衛生巾進入市場吧？”
李瑞不解。
“進口衛生巾，需要外匯。國家的外匯連引進先進技術、設備都不夠，怎麼可能用到衛生巾的引進上面？”
“他們可以提供設備、資金，在國內建廠啊……”
王征皺眉看著謝威。
總覺得謝威的理由太過牽強。
根本就說不過去的。
“咱們國家窮，誰不知道？在這之前，最先進的也不過是衛生帶。對于資本家來說，如果沒有收益，卻要冒非常大的險是根本不可能的。何況，國際上的大公司，都是采用職業經理人制度，如果一個職業經理人無法給公司賺取利潤，誰還讓他拿著高薪干下去？”
對于這點，謝威很清楚。
舒爾美衛生巾的成功，不僅開拓了市場，也讓本來就清楚中國市場潛力、正在觀望的國際巨頭們看到了巨大的利潤。
尤妮佳明顯是想要借著機會進入國內市場。
不只是他們的產品進入國內市場，他們更是想要干掉舒爾美這個突然在中國出現的本土品牌，並以舒爾美的工廠作為他們的代工廠，到時候不僅可以向國際市場提供成本更低的產品，還能在中國市場上處于領先地位。
“可現在……”
“即使他們已經把我們的技術專利注冊了，咱們就拿出新的產品，重新成立一個品牌……想讓我們用工廠來賠償，不可能的！咱們直接跟他們打官司。”
“啊~”
听到謝威說要跟尤妮佳打國際官司，兩人頓時傻眼了。
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謝威。
仿佛听到了什麼天方夜譚的事情。
“謝威，你知道打國際官司有多難嗎？而且咱們這是改革開放後，第一個案例，一旦打官司，勢必會引起整個世界的關注……”
李瑞很快反應過來，板著臉教訓起謝威來。
別說很難找有經驗、熟悉國際專利法的律師，就是容易找到，國際官司打起來，那都是曠日持久的。
“謝威，這想法要不得。國際官司不僅耗時間，更耗錢。”
王征跟李瑞因為身份地位的不同，出發點也就不同。
在他看來，謝威提出來跟尤妮佳這樣的國際巨頭打官司，完全是給自己找麻煩。
“沒有注冊專利，咱們贏不了的。”
“即使贏不了，咱們也得打！”
謝威一臉笑容，“可以說，這是對方送給我們一個打響知名度的機會！校長剛才都說了，因為是改革開放後第一個涉及到知識產權的案子，全世界都會關注。兩位，我想問問，如果要在全世界媒體上打廣告，先不說可能性，僅僅是廣告費用，得多少？”
“啊？”
李瑞又一次愣住了。
謝威的這種想法，對他的沖擊實在是太大。
經過提醒，李瑞也意識到，即使明知道會敗訴，謝威依然堅持打官司，官司拖得越長，對舒爾美衛生巾的知名度產生的作用越大。
“可這名聲……”
王征依然難以接受。
“什麼名聲？只要讓更多人知道就行了。人都有好奇心，咱們本身就是自己設計、研發的，只是沒有注冊專利而已……再說了，國家剛開始改革開放，國內一家小廠，根本就沒想過要出口，哪里想著去申請國際專利？”
來自信息時代的謝威，深知名聲傳遞出去的重要性。
不管好的還是壞的。
尤其是在網紅時代，無數人為了紅，不擇手段……
只是跟一個國際巨頭打官司，對于謝威來說，一點壓力都沒有。
“打官司期間，咱們的生產又不受影響。沒有專利的是國際市場，國內市場短期內根本不影響……何況，這家廠，跟學校都沒有什麼關系……”
“你從一開始就準備利用國際巨頭來打響名聲？”
王征再一次愣住。
之前接收旁邊街道辦火柴廠時，謝威要求他們把廠放到新注冊的公司，轉了好幾次，名義上跟學校甚至校企辦沒有任何關系。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校企辦下屬。
在法律意義上，卻跟校企辦沒有任何關系。
“也不是，當時這麼操作，只是為了預防萬一。”
謝威平靜地說道。
“這麼說來，我直接告訴商務部，咱們跟跟他們打官司？”
李瑞知道，謝威說這麼多，就是要他的態度。
商務部肯定會站在國內企業這邊的。
本身就沒侵權。
“對。您先去商務部，到時候再跟王征一起找德盛的黃智杰、柴宏溝通一下。衛生巾咱們還有別的專利，修改設計，重新申請專利，然後開發一個新的品牌，這在之前就有計劃書的。”
“安爾樂？帶翅膀那玩意兒？”
王征問謝威。
謝威點頭。
“什麼安爾樂？什麼帶翅膀？”
李瑞好奇地問道。
見謝威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王征主動向李校長解釋謝威之前就給他們的計劃，只不過，原本是計劃舒爾美在取得了一定的市場成績後，推出新的品牌，培育中高端品牌。
“好！好！好！這下我就放心了。”
讓李校長他們頭痛的天大危機，在謝威這里，甚至都不覺得是事兒。
一開始听到很氣憤，是因為吳濤的瞎搞。
“你準備讓舒爾美跟國際巨頭打官司？你有想過後果嗎？”
當天晚上，杜國旺又一次找了謝威。
“王哥還是適合當校企辦主任的，搞好了，未來不可限量。”
謝威沒回答杜國旺的問題，而是說王征的職位變動。
杜國旺不就是擔心王征麼？
“按照你的這些操作，怕是前途暗淡吧！”
杜國旺沒好氣地看著謝威。
听到吳濤被停職的消息，他就主動跑去找王征了解情況，王征倒也沒瞞他。
“杜主任，改革開放呢！一開始大家都沒有經驗，摸著石頭過河。只要沒有被淹死，那就可以隨便在河里來回走了。王征有自己的路，您不可能幫著把關一輩子……”
這一次，謝威沒有再如同以往那樣詳細向杜國旺解釋。
不等杜國旺回答，謝威又來了一句，“校企辦的人事變動，我不會干涉。除非影響到校企辦的發展……”
“……”
杜國旺愣了。
“這小子今天怎麼了？以前他可不是這樣。”
等謝威走了後，杜國旺問梁紅玲。
謝威的態度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听我哥說，謝威這小子這段時間在折騰著合並一些軍事技術項目，而你又讓他得加快數控系統的開發……”
梁紅玲嘆了口氣，“原本來咱們家，隨意聊聊天，他能輕松，現在你都是有事情才找他，而且不管他忙不忙……”
“沒有吧？”
杜國旺的語氣非常不確定。
“謝威說得沒錯，年輕人有年輕人自己的路，你們干涉不了。雖然你做得不明顯，一直都沒有明著逼謝威轉向機電系。你覺得以謝威的滑頭，會想不到？”
梁紅玲再次嘆了口氣。
“這不像你啊！”
妻子的態度轉變如此大，杜國旺也詫異不已。
“你以為我願意？從小，如果不是我想兒子一輩子按照我的想法去活，最終會是現在的結果麼？以前兒子只有我一個人逼著，謝威呢？李瑞老頭根本沒有隱瞞過；于國峰表現得也明顯，就連我哥同樣沒放棄；還有……不要忘記，開學前，你親自去蓉城接他的！”
梁紅玲提醒杜國旺。
杜國旺頓時沉默了。
一葉障目！
忘記了自己身在此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