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帚摩擦地面的沙沙聲，抹布擦拭的悶響，以及偶爾的抱怨取代了之前的喧鬧。
彼得坐在主位，看著不情不願打掃衛生的眾多熊孩子。
一旁的簡正胡思亂想著，電視上的新聞忽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電視正在播放的不是卡通片，也不是晨間新聞的輕松播報，而是一檔嚴肅得近乎壓抑的訪談節目。
屏幕下方滾動的標題觸目驚心︰“赫爾加博士重磅研究︰超人類起源疑雲——人造兵器還是自然進化？”
主持人表情凝重，對面坐著一位頭發花白、戴著金絲眼鏡、神情激憤的老者——遺傳學家赫爾加。
他的聲音透過電視喇叭，清晰地灌入簡的耳中。
“……我們長久以來被灌輸的‘自然進化突變論’是一個巨大的謊言！”
赫爾加揮舞著一份厚厚的報告，鏡頭給了一個特寫，上面印著復雜的基因圖譜和醒目的“機密”字樣。
“我們的研究，基于對大量所謂‘元素類’超人類，如控制火焰、冰霜、大地、甚至能量的個體，他們的基因回溯和生理檔案交叉分析，發現了無法忽視的共同人工干預痕跡！他們都是政府人造的生物兵器！”
之後鏡頭切換，播放著模糊的，似乎是幾十年前的黑白或早期彩色錄像片段。
穿著簡陋拘束服的人被注射不明液體，隨後身上爆發出不受控制的閃電，場面混亂而痛苦。
接著是幾張標注著絕密印章的文件照片，上面有“項目目標︰制造可控人形元素兵器”等字樣。
赫爾加的聲音帶著顫抖和憤怒︰“這絕非孤例！我們分析了全球超人類分布數據——超過90%的登記在案超人類集中在美國境內！這難道是巧合嗎？不！這是人為制造的‘試驗田’！”
“那些在街頭巷尾上演的‘超級英雄’大戰‘超級反派’的戲碼，那些毀滅性的戰斗和災難，都是精心設計的舞台！是政府、軍方、甚至某些巨型財團為了測試、迭代、篩選他們制造的人形活體武器的偽裝！”
“所謂‘反派’，可能是失控的試驗品，也可能是故意釋放的‘壓力測試’！整個國家，乃至世界，都是他們進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人體實驗的巨型實驗室！”
房間里的眾人都听到了電視里的播報，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震懾住了。
莫德雷德叼著的半塊巧克力，凝固在唇邊。
瑟蕾莎叉尖上那顆誘人的草莓悄然墜落。
之前繞著桌子瘋跑耗盡力氣的爆爆，也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張大了嘴巴，藍眼楮里映著屏幕上那些痛苦扭曲的身影，茫然失措。
阿祖看著電視上的新聞，表情有些難看。
他的手放在胸前，指關節因極度用力而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那張雕塑般完美的臉龐，先是凝固成一片空白的驚愕，隨即被一種憤怒扭曲。
試驗品？
武器？
這個念頭如同最骯髒的蛆蟲鑽入大腦，帶來前所未有的惡心。
這媒體真的不是在含沙射影自己？
這怎麼好像是在說五號化合物的事。
難道這群家伙在懷疑自己也是試驗品？！
阿祖臉色難看的看了一眼彼得。
結果彼得表情一臉平靜。
洛基一開始有些震驚，隨後眼楮里閃過一絲幸災樂禍。
他的目光掃過瀕臨爆發的阿祖，咳嗽了一下。
這怎麼听起來這麼像黑袍世界？
荷魯斯則是凝視著那些實驗影像，表情有些嚴肅。
蘿莉瑟蕾莎精致的小眉頭擰成疙瘩，看了一眼彼得，想要說話又強行把想說的話咽下去了。
一旁的蘿莉莫德雷德用力咽下巧克力，小臉上寫滿不屑與昂揚的戰意︰“哼！試驗品又如何？力量才是真理！誰敢把本大爺當試驗品，我就把他的破實驗室連同他自己，一起砸爛。”
她的小拳頭攥緊，指節發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兌現諾言。
彼得︰“.”
他不滿的瞪了一眼莫德雷德，“不許說髒話，莫蒂！”
莫德雷德立即做乖巧狀，“我不是故意的，父王。”
彼得瞪了一眼莫德雷德後，收回目光。
這熊孩子啥時候會說髒話了？！
還敢自稱“大爺”，誰給你的勇氣？
你是大爺，我是什麼？！
彼得有些淡淡的憂桑和郁悶。
自己小女兒學壞了！
很快彼得將思緒轉到眼前的新聞上，他陷入了沉思。
光怪陸離的英雄反派生態，是一個覆蓋全球的謊言和巨型人體實驗室？！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襲向了他。
為什麼超能力者百分之九十在美國？
廢話，美漫的超級英雄不待在美國，難道還在“東大”？
這理論肯定是扯淡，但保不齊民眾真的會相信。
摩挲著下巴，彼得忽然覺得，可能有一場風暴要來臨了。
此時的客廳里，只剩下赫爾加博士在電視里持續不斷的、激昂又憤怒的控訴聲浪，以及“父愁者”們內心掀起的各異的小情緒。
剛剛被清理干淨的餐桌，仿佛瞬間被一層無形卻沉重如鉛的“真相”或“陰謀”所覆蓋。
阿祖感覺自己眼中兩點猩紅的光芒，隨時可能噴薄而出，將眼前的一切，連同那個喋喋不休的電視屏幕，徹底化為宇宙的塵埃。
不過考慮到自己真的那麼做，可能會被彼得收拾，于是他很快收斂了自己的心思。
“爸爸，你相信這個理論嗎？”
阿祖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內心的不爽，向彼得問道。
彼得搖了搖頭，瞥了他一眼，“這里又不是黑袍世界，又不存在沃特公司，又沒有五號化合物，哪里來的陰謀論。”
阿祖听到彼得又提到黑袍和沃特，心情更加郁悶了。
他總覺得老爸的眼光，似乎在說自己就是人造實驗品。
兩天後。
千里之外的哥譚，已然陷入憤怒的熔爐。
雨夜的哥譚如同一鍋沸騰的瀝青，黑暗在雨幕中翻涌。
城市的地標，韋恩大廈的巨幅屏幕上，滾動著赫爾加博士“超人類理論”的核心摘要，猩紅的字幕出現在夜空中︰
【97%超人類集中美國——軍方活體武器實驗的鐵證！】
下方，濕漉漉的街道上，黑壓壓的人群匯成憤怒的洪流。
他們高舉著熊熊燃燒的蝙蝠標志，火焰發出 啪的聲音。
嘶吼聲匯聚成震耳欲聾的聲音，在雨夜里響起︰“我們需要真相！”
無數扭曲的面孔在昏黃的路燈下晃動，一張張標語牌上涂滿了最惡毒的指控︰
“蝙蝠俠摘下頭罩！交代你的真實身份！”
“哥譚不需要傀儡！蝙蝠俠滾出我們的城市！”
此時被哥譚市民仇恨的蝙蝠俠，如同一尊被雨水浸透、被遺棄的石像，蜷縮在滴水獸冰冷的陰影里。
沉重的披風吸飽了雨水，帶來鉛塊般的墜感。
頭盔內置的高精度掃描儀，殘忍地將人群中的細節放大，投射到他的視網膜上。
他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正帶著發泄的快意，將印有他側影的報紙撕成碎片，拋向空中。
街角面包店的老板，那個他曾從急凍人槍口下救回的老人，此刻正將腐爛的番茄狠狠砸向巷口牆壁上早已斑駁的蝙蝠涂鴉。
而最刺眼的，莫過于新任哥譚警局內的警察的做法。
連警察也相信，蝙蝠俠是美國政府制造的生物兵器和傀儡了。
一個警察站在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隊列最前方，手中的擴音器傳出的聲音，清晰地穿透雨幕和喧囂。
“公民有權知道真相！蝙蝠俠，若你真如你所宣稱的是這座城市的保護者，那就站出來！站到光明下！向所有人解釋清楚——為什麼全世界的‘超人類奇跡’，都只降落在美國的秘密實驗室里？！”
警察的聲音，很快得到了更多民眾的附和。
看著眼前這一幕，痛苦的滋味如同鋒利的玻璃，狠狠割過布魯斯•韋恩的神經。
經過兩天的發酵，赫爾加博士發布的所謂“揭秘報告”，就像一顆植入社會的惡性腫瘤，如今已擴散至無可救藥的地步。
報紙頭版曾刊登被“解密”的各種計劃檔案，泛黃照片里，囚徒在強烈電流中痛苦痙攣的身體，那些政府的秘密實驗，讓人們開始相信真的存在超人類制造理論。
超人類並不是自然進化的產物，而是人類制造出的試驗品，最有力的證據，就是元素人的能力。
赫爾加博士提供的報告里，有一個叫做“元素人”的超能力者，他就是自于政府的秘密實驗。
這也解釋了為何全球超過百分之90的超人類都在美國，那些所謂超級英雄和超級反派的戲碼，都是政府的偽裝，旨在進行實驗，制造美國大規模活體殺傷性武器
當越來越多的政府超能力實驗被證實後，民眾逐漸的相信了“超人類理論”。
于是作為哥譚最知名超級英雄的蝙蝠俠，立即被輿論釘上了歷史的恥辱柱，成為了陰謀論最“有力”的佐證。
“ 嚓！”
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鉛灰色的天幕，剎那的光明照亮了更荒誕、更令人心寒的景象。
一名年輕的警員，踩著警車的頂棚，在萬眾矚目下，一把撕開了自己身上的警服，露出里面印著“反超人類同盟”字樣的T恤，他聲嘶力竭的對著黑暗的陰影怒吼︰
“蝙蝠俠！看看阿卡姆！你抓進去的瘋子，第二天就能大搖大擺地越獄！這不是無能——這是寫好的劇本！你就是政府的傀儡，一直在演戲騙我們！”
人群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充滿附和的咆哮。
爛菜葉、臭雞蛋、石塊如同雨點般砸向蝙蝠俠的畫像，發出沉悶的聲響。
布魯斯搖了搖頭，果斷啟動鉤爪槍，蕩入更深的暗巷。
擴音器里，反對蝙蝠俠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蝙蝠俠是政府的提線木偶！他害怕曝光自己那張藏在面具下的、見不得光的真面目！蝙蝠俠害怕了，他可就是個政府的傀儡，他不是真實的存在！”
“ ！”
布魯斯猛地披風，向著另一棟大樓蕩去。
閃過小巷的一瞬，布魯斯的余光捕捉到了巷尾最深沉的陰影里，一個瑟瑟發抖的小男孩。
那張臉，他有些熟悉。
那是他幾個月前，從一場吞噬家園的沖天大火中，親手抱出來的孩子。
而此刻，那孩子手中緊緊攥著的，是一本印著“把蝙蝠俠趕出哥譚”封面的小冊子。
他看向蝙蝠俠方向的眼神，不再是劫後余生的感激，而是如同在看傳播瘟疫的惡魔，充滿了恐懼。
蝙蝠洞內。
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沉默地關閉了控制台上正在播放的新聞畫面。
屏幕上，萊克斯•盧瑟正慷慨激昂地演講。
老管家將一條干燥溫熱的毛巾遞向布魯斯，臉上充滿了擔心的表情。
他蒼老的聲音帶著沉重的疑問，在空曠的洞穴中響起︰
“布魯斯少爺……當整座城市……當那些您曾用生命去守護的人們，都拒絕被拯救，甚至唾棄拯救者時……您究竟，還在為什麼而戰？”
洞頂凝結的水珠，滴落在冰冷的控制台上，發出“嗒……嗒……嗒……”的輕響。
布魯斯沒有立即回答。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櫃的阻隔，死死凝視著其中一件制服。
這件制服，是彼得送給他的來自布萊尼亞克技術制作的制服。
荷魯斯和爆爆也參與了制服制作。
黑色款式充滿科幻風格、充滿流轉的暗紅色線條款式制服，是他最滿意的蝙蝠制服之一。
凝視著這件制服，布魯斯喉間翻滾的，是比流血受傷更苦澀百倍的滋味。
他可以用恐懼震懾哥譚的罪惡，卻發現自己對此毫無力量，去對抗一個甘願沉溺于陰謀論、寧願相信黑暗童話也不願接受復雜現實的世界。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這終會結束的，人們不會一直憤怒，他們終究會冷靜下來，然後明白真相。”
此時的布魯斯有些累了，他第一次感到了無力和疲憊。
他忽然想到了，前天夜晚來陪自己作聖誕節的彼得。
不知道教父現在在做什麼？
窗外，哥譚的雨夜，並沒有隨著雨水的停止而平靜。
相反，那代表憤怒的火焰似乎燃燒得更加旺盛了。
哥譚在燃燒，信任已崩塌。
而這場席卷兩個世界的風暴，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