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陸文龍向眾將說出了自己和普風是師徒關系,大家也都理解了他的苦衷。
從大帳出來,陸文龍本想去看看牛通和何鳳,路上卻遇見了牛皋和韓秀君,二人都是從兩個傷員那來的。
“兩位兄弟如何?”陸文龍關切問道。
“安神醫果然妙手回春,他們已然好了許多,如今睡下了。”韓秀君說道。
陸文龍听了安心不少,“叔父……”他還是覺得過意不去。
“他們打了敗仗受了傷,怨不得旁人,只當是歷練了。咱們都是血水中 過來的,這點小傷算個鳥,便是去了也是命數如此,賢佷不必煩憂。”牛皋說道。
“望兩位兄弟早日康復。”陸文龍道。
“他們結實著呢,且死不了。”牛皋這句話算是給陸文龍吃了寬心丸。
陸文龍尷尬一笑。
牛皋問道︰“只是那普風甚是了得,未知如何退敵?”
陸文龍只好把眾人商議的結果如實說了。
“哼!”牛皋听後有些惱火,直道︰“我們這些叔輩的,當年追隨岳大哥征戰,平內亂,抗外敵,多少次生死攸關也不曾瞻前顧後,便是你們幾個也都是好樣的。怎麼如今這班小後生,做了將官,有了兵權,可武藝卻是稀松平常,打仗只靠蠻力,遇見個硬茬兒就沒了法子,動不動就高掛免戰牌,簡直豈有此理!”
牛皋所言不虛,岳家軍小輩中,岳雲、陸文龍、嚴成方等人都是經歷過無數次戰場廝殺的“老將”,他們勇敢、果決、堅韌。可與他們同齡同輩的其他人就顯得相形見絀,便是岳雷雖偶有閃光,可欠缺經驗,在戰場上,魯莽、猶豫都有可能喪命,更會成為左右勝負的關鍵。
“叔父稍安勿躁,待兩位兄弟好轉,再做理會也不遲啊!”陸文龍勸道。
這邊韓秀君也勸了好一會兒,算是壓住了牛皋的火氣。
回到自己的寢帳,陸文龍心緒難平,恩師普風的到來,終于他無法回避的事實。
“陸大哥……”韓秀君叫道。
陸文龍沒有做聲。
見他出神,韓秀君又喊了一聲,“陸大哥!”
“啊?”陸文龍這才听見,“怎麼了?”
韓秀君款款來到丈夫身邊,將他的手握住,說道︰“我知這一戰最難的就是你了,若是面前是刀槍林立、千軍萬馬,我夫君可以做到面無懼色,可那是養育之情,授業之恩,端的令人憂戚,陸大哥,我當如何安慰你呢?”
陸文龍一笑,將韓秀君攬入懷中,“如此已是最好……”
韓秀君道︰“陸大哥,你雖已認祖歸宗,做回宋人,可昔日情義終是無法割舍的牽絆。完顏兀術與你有國仇家恨,你可視之為敵,可普風禪師對你只有恩情,這恐怕就是陸大哥不願直面恩師的原因吧!”
陸文龍無奈點頭,“知我者,夫人也……”
韓秀君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依我看來,他表面強硬,若是真見了你,只怕也會情不自禁。”
“終是要見的……”陸文龍斷定他和普風一定會有面對面的時候。
韓秀君看向夫君,說道︰“若真到了你們師徒緣盡之時,秀君希望陸大哥為身邊的人而想,更為國家民族而行!
陸文龍聞言一怔,隨即抱緊秀君,深情一吻,“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
此後兩日,普風接連討戰,宋營皆高掛免戰牌,此舉也令牛皋等人頗為不滿。
到了第三天,牛通和何鳳也都來到中軍大帳,安景順當真是神醫妙手,他們倆已然恢復的很快。
此刻有小校來報,說普風又來營前討戰。
“這和尚張狂得緊!”
“莫非欺我帳中無人嗎?”
“有心戰他,又恐其手段……真氣殺人也。”
眾將多有微詞,卻無人敢去應戰。
岳雷見狀,欲下令再掛免戰牌。
牛皋怒道︰“今日俺去與他見個高低上下。”
說話間,就往帳外走,眾將急忙將他攔下。前次他一怒之下去戰粘得力,結果不敵,若不是關鈴和狄雷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如今他又要出戰,大家伙兒誰也不想他有個閃失。
陸文龍見狀,有心請戰。他心里是一百個不願意,可是眼下他不出馬,誰也沒有把握敵住普風。
正這時候,高青鸞說道︰“末將請纓出戰普風,請元帥允準。”
大帳之內,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都看向高青鸞。
陸文龍與高青鸞對視間,輕輕的點了點頭。
“兄長……”岳雷看向陸文龍。
他雖身為主帥,可陸文龍也是元帥,並且高青鸞也是陸文龍的人,于情于理都應看看陸文龍的意思。
陸文龍道︰“青鸞出馬,必馬到成功。”
在場眾人多數不知高青鸞的本事,听到陸文龍如此篤定,不由得對這位年齡相仿的“長輩”平添了幾許期待和好奇。
岳雷當即命高青鸞點兵出戰,高遠、高亮和一眾小將也都位列陣前,為高青鸞掠陣。
這邊普風見來的是一名女將,不覺有些意外。
高青鸞催馬來到近前,問道︰“前輩就是普風禪師?”她對面前這個老和尚十分好奇︰就是這個人教出了兩個無敵神將?
普風心道這女娃娃可是比先前那兩個毛頭小子懂得禮數。于是說道︰“正是。女娃娃報上名來!”
“高青鸞!”
普風似有耳聞,卻也想不起在哪听說的了。
高青鸞又問道︰“敢問大師,可是雙槍陸文龍的師父?”
普風一怔,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是他讓你來戰我的?”
“我家將軍念及往日師徒之情,不想與戰,只是大師乃是金邦國師,此番進犯我朝,實為幫凶,我輩自當憤而抗擊!”高青鸞振振有詞。
此刻,普風的眼中流露出欣慰和悲涼,他知道徒弟還是他的徒弟,至少現在如此。
陸文龍和普風之間的情感,是單純的師徒之情,並不同于和兀術的恩情愁怨那般復雜。但普風很清楚兩國既已交戰,也就意味著他們的師徒緣分怕是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