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蠻龍和張英商定,派人快馬回往南疆,穩住岳夫人,自己則假做退兵,尋地伏兵,等候城中消息。
接連兩日,並無戰事,張俊遣人打探。
得知苗兵已退,張俊只道是自己和秦檜的書信起了作用,岳夫人那邊回信到了,催促退兵,黑蠻龍只得照辦。又不放心,命斥候外周圍五十里探尋,並未發現苗兵蹤跡。
張俊大喜,于是得勝回兵面聖。
高宗趙構听聞苗兵已退,張俊還朝,龍顏大悅。
朝堂之上,張俊奏道︰“啟奏陛下,微臣奉旨討賊,蒙陛下天威護佑,微臣不辱使命,殺退洞蠻。只可惜追趕不及,被那黑蠻龍逃走,其眾皆潰散敗走。”
高宗喜道︰“愛卿退敵有功,朕心甚慰。”
“只是……”張俊故意說道︰“只是臣未曾擒得賊首,有愧皇恩,特來請罪。”
不愧是老油子,先自夸一通,再抬高趙構,張俊縱橫官場多年,確是深通此道。
那些領兵的武將中,唯有他未受到迫害,還深得高宗的信任,自然知道怎麼說能對皇上的心思。
果不其然,這些日子,陸文龍甦州成親、趙瑗行事不利、黑蠻龍領兵犯境,每件事都令高宗趙構頭疼。如今,不管張俊說的是否屬實,那黑蠻龍真的退兵了,這就足以令他寬心了。
當即封賞︰加封張俊為鎮遠大都督,並賞賜黃金彩緞,隨征將士,盡皆封賞。
張俊及各總兵叩首謝恩。
出了朝堂,張俊滿心歡喜。其實鎮遠大都督不過是個虛職,他不感興趣,他喜歡的是真金白銀,這次皇上賞賜的數額他很滿意,以至于臉上的橫肉都在笑。
此刻的張俊可謂是紅光滿面,得意地很。
自家的轎夫見他這般神情,逢迎說道︰“老爺神采萬千,定是有大好事,小的給老爺道喜了。”
“哈哈……你倒是嘴巧,賞!”張俊得意道。
“多謝老爺!老爺,咱回府?”轎夫問道。
張俊沉思片刻,道︰“去相府。”
張俊想去看看秦檜的病情怎麼樣了,如今自己立了大功,備受高宗器重,張俊的野心已經開始覬覦起秦檜手中的權力。他雖然沒想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他深知位高則權重,權重則多金。
要說這張俊已經是良田千畝,金銀無數,可他依然不滿足,他的欲望也隨著官階的晉升而越發貪婪。當年的名將,早已變成了一個滿身銅臭的巨貪。
不多時到了相府,家丁稟報,秦檜之子秦熹出門迎接。
“未知張大人前來,有失遠迎,小佷這廂賠禮了。”
這個秦熹並不是秦檜的親兒子,而是王氏的哥哥王煥的私生子。當初王煥與府中婢女私通生子,又不敢留在府中,便在外面生活。後來,秦檜夫妻倆一直沒有子嗣,便就這孩子過繼到秦家,取名秦熹。
這些年,秦檜對秦熹也是不錯,憑著秦檜宰相的權威,秦熹一路官運亨通,直做到了知樞密院事。
張俊見秦熹來迎,說道︰“賢佷無需多禮,連日抵御苗蠻,未曾探望恩相,不知恩相病體如何?”
“唉……”秦熹嘆道︰“父相身體越發沉重了……”他的心里還是很難受的。
秦熹將張俊讓進門,兩人一路往後院而去。一推門,便是一股難聞的臭味,再看秦檜虛弱的躺在床上。
張俊雖然覺得惡心,還是假意關心,他來到床前,仔細觀瞧,只見秦檜面黃肌瘦、牙根緊咬,時而顫栗、時而哼吟,十分虛弱。
張俊喚道︰“恩相,恩相……”
秦熹道︰“家父已然兩日不曾應言了。”
張俊又問︰“恩相病體怎會如此危篤?連日可曾服藥?”
秦熹答道︰“請了多位名醫,都說難保,陛下聖恩,遣御醫進藥,也毫無效驗。前些日呼喊疼痛,如今已然沒了氣力,發作之時,偶有昏暈,只怕不濟事了!”說著秦熹傷心落淚,父親病重,他這個做兒子的自然傷心難過。
張俊轉而看向秦檜,輕聲在耳邊喚道︰“恩相,切要保重貴體,早日康泰!”又想到苗兵盡退,便接著說道︰“苗蠻勇猛,小弟奮力拼殺,又得恩相當日妙計,終于保全社稷,擊退敵兵,特來報知恩相。”
張俊只是寬慰幾句,誰料秦檜突然間睜開雙眼,瞪著張俊,張俊一時間不知所措。
旋即,秦檜大叫道︰“岳爺爺饒命!岳爺爺饒命啊!”
張俊可是被這一幕嚇了一跳,他回身看去,並沒有什麼岳爺爺。秦熹也沒有想到父親越發虛弱的身體,會突然變得如此,也是吃驚不已。
只是秦檜叫了兩聲,便好似用盡了力氣,又重新閉上了眼楮,看上去更加虛弱。
張俊被秦檜這聲“岳爺爺饒命!”可是嚇得不輕,畢竟當初陷害岳飛和岳家軍,他也是幫凶之一。稍稍定了定神,張俊看了秦檜一眼,辭別了秦熹,悻悻離去,他可沒有再做戲的心情。
送走了張俊,又安撫了秦檜睡下,秦熹來到母親王氏的屋中。
“走了?”王氏問道。
如今的王氏早已沒有當初的風光,秦檜病重,把她也折騰的夠嗆,滿是憂慮疲憊之色。
秦熹點了點頭,問道︰“張大人如今是陛下倚重的股肱之臣,母親緣何不出去一見?”
王氏明白兒子的意思,嘆道︰“如今你父病體沉重,為娘心灰意冷,只盼他能夠度過此劫,否則我秦家……”王氏沉默了,她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秦檜活著,則一切都好說,一旦秦檜真的熬不過去,秦家自然會失勢,指望著秦熹延續家風,實在有些為難兒子了。
更可怕的是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找一個死人來背鍋再合適不過了。此刻的王氏心力交瘁,她看向兒子,眼中滿是落寞的無力。
這個心腸狠毒的女人,為了能夠繼續享受這富貴榮華,沒日沒夜的燒香拜佛,祈禱著她那個殘害忠良、惡貫滿盈的丈夫能夠康復如初。
只是我佛固然慈悲為懷、普度眾生,卻也不會對這罪大惡極之人有半點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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