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追蹤那黑衣人,不想那人轉身之間,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最愛的“瓊芳”。
乍一听到陸文龍喊自己“芳兒”,那黑衣人頓時一愣,她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人,似乎在哪見過。
此時的陸文龍內心很清楚他的芳兒已經不在了,可是對面那雙美眸實在是太像了。
陸文龍有些恍惚,竟摘下了蒙面黑布,“芳兒,是我!我是你的龍哥哥啊!”
那“芳兒”看到陸文龍的英俊面龐也是一驚,可是當她仔細端詳一般後,不由得怒火中燒,指著陸文龍道︰“原來是你……”
陸文龍大驚,她認得我,她真的是我的芳兒?此刻,他原本的理智被痴念吞噬殆盡,他終是難過那道情關。
他沒有注意到那黑衣人正咬著牙喃喃自語,“好啊,你們這幾個混球竟然敢扯謊,且等姑奶奶我回去收拾你們!”
陸文龍也沒多想,直接走了過來。
那“芳兒”見陸文龍靠近,立時警覺起來,她後退兩步,說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陸文龍看著她,心緒難平,難道他的芳兒真的回到身邊了嗎?他失去了判斷力,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芳兒”的跟前,不等她反應過來,一把抱住了她。
那人怎麼也不會想到陸文龍竟如此輕薄,她哪里經歷過這些,頓時嚇得大叫一聲︰“快放手,你這登徒子!”說話間,奮力掙脫了陸文龍。
听到聲音,陸文龍有些愣神,這不是芳兒的聲音。陸文龍看著面前的人,尤其是那雙眼楮,真的太像了。
“你是……芳兒……?”
“我且問你,你……你如何知道本姑娘的名字?”那姑娘也有些納悶。
“你真的是芳兒?”此刻的陸文龍還是沉浸在思念瓊芳的意境當中。
“哼!”那姑娘哼了一聲道︰“不管你是誰,若是再這般無禮,小心姑奶奶的手段。”
“……”陸文龍一直死死地盯著那雙眸子,對視間,仿佛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再次被牽動,他寧願相信面前的人就是他的芳兒,他努力的平復著心緒,可還是無濟于事,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想到在宰相府的情形,再看看面前的陸文龍,那姑娘心想這人恍恍惚惚的,八成真的認錯人了,又想到方才若不是他出手,自己很難脫身。
于是算是稍稍消了點氣,抱拳說道︰“方才幸得兄台出手相助,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恩不言謝,後會有期。”
“等等!”陸文龍叫住了她。
姑娘一皺眉,問道︰“你還有何事?”
陸文龍沒有回答,而是徑直去摘姑娘的面紗。
那姑娘見狀,有些惱火,低喝道︰“你助我脫身,我已謝過,若再胡來,我定不饒你!”
“芳兒!你且听我慢慢道來……我……你……”陸文龍打算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姑娘不想再糾纏下去,只一個縱身已是數丈開外,接著鑽進胡同,消失在夜幕之下。
陸文龍不急反應,待定神觀瞧,那姑娘早已不見了蹤跡。陸文龍不甘心,施展身法追趕,怎奈再尋不到那姑娘身影。
是夢嗎?當然不是!
陸文龍能夠感到“芳兒”那少女的體香和抱住她時的觸感。那她……真的是芳兒嗎?多麼希望她是啊!
大都,那是陸文龍記憶中最美好的地方,那里有他的童年,有他的父母兄弟,有他愛的人。
在大都的日子,陸文龍是無比快樂的,兀術的寵愛,趙圓珠的愛護,讓他始終體會著家的溫暖。芯草讓他感到了無微不至的關懷,還有金彈子、銀靈子、完顏亨的兄弟姐妹之情。當然,更是因為瓊芳,那個從小就要嫁給龍哥哥的刁蠻郡主。
沒有什麼比情竇初開的青梅竹馬更純潔、更美好、更難以忘懷的愛情了。無論是陸文龍還是瓊芳,都早已把對方當做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雖然在這中間出現了西夏公主的插曲,可是並沒有影響他們彼此的感情。
對陸文龍來說,瓊芳不僅是他的戀人,還是對他影響很深的人。瓊芳豁達、開朗、熱情又敢愛敢恨。有了瓊芳的陪伴,陸文龍是快樂的、幸福的。瓊芳對文龍的愛,愛的深沉,愛的毫無瑕疵,而文龍又何嘗不是呢?
原本想著征戰天下,凱旋而歸,迎娶心愛之人,可是這世間的很多事總是不會給人一個美滿的結局。
朱仙鎮之戰,一場改變了很多人命運的戰役。無論勝敗,都失去了很多。
于陸文龍來說,曹寧的自戕,讓他失去了手足兄弟;自己的歸宋,讓他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小王爺的身份,失去了原有的榮華富貴;而瓊芳的離世則讓他的愛情之花破碎凋零,他失去了此生摯愛,永遠的失去了。
當兀術的箭矢射穿瓊芳身體的瞬間,陸文龍的世界崩塌了。他也變成了一個靈魂已支離破碎的嗜血野獸,不再有情感,有的只是懊惱和悔恨。
可即便六沉槍上已沁滿敵人的血肉,卻依然無法重新擁有瓊芳的笑容。世間再沒有什麼比心愛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更痛苦的事了。
當陸文龍在血雨中狂吼,那相思瑰上的名字已無人回應。逝去的人已逝去,而活著的人在思念和回憶中只會更加痛苦。
原以為那痛失最愛的傷口已然痊愈,可當“芳兒”再次出現在面前,內心的顫抖卻令胸前的傷疤再被揭開。陸文龍不願承認又無法否認,此時此刻他不應因個人情感而失去判斷力,可是他剛剛確實亂了方寸。
陸文龍停下了腳步,佇立于月下,神情依然沉浸在方才與“芳兒”對視的瞬間。
是在做夢?由于思念,才在夢中相見?可是這夢境未免太過真實了,以至于深陷其中而難以自拔。
月色下,整個街市靜悄悄,只有陸文龍一個人,又仿佛這世間只留下他一人。
即便陸文龍從不後悔自己在大義面前的選擇,可是這些永遠的失去卻令他時有傷感和冷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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