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玄月如鉤。
空氣中彌漫著焦臭和血腥，尚未熄滅的木頭還在“ 里啪啦”炸出火星。
士兵們沉默著打掃戰場，異鬼的尸體堆成山，人類戰士的尸骨裹著白布整齊放在一邊，一眼看不到頭。
“傷亡統計出來了！”張玉衡滿臉疲憊的走過來說道，“陣亡5400人，輕傷人，重傷1606人！”
這麼多？
許淵下意識握緊拳頭。
他料到今天一戰傷亡會很慘重，但沒料到會這麼重！
上午一戰情況不算太糟糕，雖然異鬼在【石像祝福】和【狂戰號角】的加持下沖到了城牆地下，但是人類這邊自始至終都沒有讓一個異鬼爬上城頭。
可下午的戰況急轉直下，這些異鬼跟瘋了一樣，悍不畏死的不停沖鋒。
異鬼的遠程攻擊方陣也一刻未歇，接連不斷的轟擊城牆後方區域，躲在牆後休整的人類士兵猝不及防，造成了很大傷亡。
同時也對城牆的補給線、傷員運輸通道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好幾次因為彈藥不足，被異鬼沖上了城頭。
“傷員安置好了嗎？”
“放心吧！”張玉衡點點頭，“輕傷員明天就能上陣殺敵，重傷員正在加緊治療，部分殘疾人員，輪回司的人正在給他們加裝機械肢體！”
今天白天的戰斗本來說好不用他參與的，許淵守白天，他守晚上。
結果下午的戰況太激烈，他哪里還坐的住，終究還是出來幫忙了！
“物資損耗呢？”
“其他還好，主要是子彈和炮彈消耗過大，還有一個炮兵陣地被摧毀，損失了36門155榴彈炮！”
許淵從戰場走過，張玉衡跟在他旁邊匯報道。
這時，付清顏急匆匆走了過來。
“司令，副司令，甦師長找到了！”
許淵二人看著付清顏的臉色，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在哪里？”
“166號炮台上，他……只剩一副殘軀了！”
付清顏垂下腦袋，低聲說道。
西方面軍六師師長甦城，反抗軍整編過程中從趙仁佶的“八部將”中提拔的，也是一員虎將，只是很低調，在西方面軍中不顯山不露水。
但不管是個人實力還是統兵能力，曹景福這種刺頭也要說一個“服”字！
可這樣的人才，還沒來得及綻放自己的光彩就已落幕，實在太可惜了！
這就是戰爭！
殘酷無比的戰爭！
“異鬼那邊組織修羅境異鬼組成突擊小隊，偷襲城內火力點，甦師長鎮守166號炮台，面對五名修羅境異鬼圍攻，雖全殲來敵，自己身受重傷，最後被異鬼分尸而死！”
張玉衡咬著牙關，直接刺進手掌，殷紅血液滴落。
“收拾好甦師長的遺體！”許淵拍拍張玉衡的肩膀，“讓戰士們抓緊時間修復城牆和火力點，我們沒有時間悲傷！”
“我知道！”張玉衡猛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甦師長犧牲，六師群龍無首，怎麼辦？”
“你有什麼意見？”
“讓副師長轉正？”
“可以！”許淵點點頭，“這些事你安排就好，我去城牆看看！”
“我有預感，明天的戰斗會更加慘烈！”
“好，這邊交給我！”
許淵正要離開，張玉衡突然拍了下腦袋，“對了！”
“怎麼？”
“司座發來消息，你要的奇異物和人，明天出發送過來！”
“哦？”許淵腦海里想起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小子果然來了！
“好，我知道了！”許淵點點頭，轉身離開。
“既然陳銅馬上就到，我的計劃似乎可以提前啊！”許淵自言自語道。
……
聖城。
晚上九點應該正是聖城最熱鬧的時候，又逢仲春時節，按理來說，此時的聖城應該燈紅酒綠，車水馬龍。
可事實是，整個聖城仿佛一座死亡之城，沒有任何生機可言，就算偶爾看見幾個行人，也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樣。
要不是不時傳來呵斥和咒罵，以及鐵菊護旗營追捕要犯的聲音，怕不是真要將這里當成墳墓了！
齊無傷裹緊身上的披風，春風很暖，但他心里很冷。
異鬼出兵500萬的消息已經傳遍聖城，鎮魔司在前線跟異鬼廝殺的視頻正在聖城里悄悄傳播。
這些都是戰爭司明令禁止的違禁品。
就連他這個不受重用的辦公室文員，也被抽調出來組成巡邏隊，專門出來巡查抓捕偷看、傳播違禁品的人！
“隊長，那伙人都在房間里！”一名穿著便服的士兵從角落里鑽出來，向齊無傷匯報道。
“帶路，抓人！”齊無傷冷著臉道。
很快，一隊精銳士兵悄無聲息將一棟民宅包圍，齊無傷一腳踹開大門。
“不許動！”
“放下武器，全都不許動，妄動者殺！”
如狼似虎的士兵沖進去房間，立刻將局面控制下來。
齊無傷走進去目光一掃，里面有十幾個人，其中幾人還穿著城衛軍的軍服。
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著他！
齊無傷心里在顫抖，明明都是戰爭司麾下，何至于相互仇視到這個地步？
房間正前方有一台電視，正無聲的播放著戰爭畫面。
他定楮一看，瞳孔猛的縮成針狀。
因為他在電視里看見了許淵，看見了殘破不堪的天川城，看見了城下堆積如山的尸體！
“隊長……”
齊無傷收回目光，沉聲道︰“把違禁品收繳帶走！”
“是，那這些人……”
“咱們還有地方關押嗎？”齊無傷斜了手下一眼。
“明白！”手下明顯松了口氣，自去干活。
齊無傷走出大門，拿出一支煙想點燃，可是手抖得厲害，一連試了好幾次才勉強成功。
此刻他腦海里，全是許淵疲憊的模樣，是搖搖欲墜的城牆，是那交織在一起，如地獄般的尸山血海。
同胞正在和異族血戰，可戰爭司在干什麼。
他們在不斷向異鬼提供情報，在不斷謀劃著怎麼給同胞背後一擊！
現在他明白，為什麼剛剛那些人會如此仇視自己。
或許在他們眼中，自己這些人比起外面那些異鬼，也就多了一張人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