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親姐的吩咐,柏隼如夢初醒。
小孩乖巧的點點頭,手動將自己微微張開的下巴推了上去。
先一路小跑著把杯子放到樓下的桌子上,再同樣一路小跑著折返而歸。
等回到裴縉身邊後,小孩舉重似的的雙手舉起裴縉的一條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架。
下一秒,小孩眼瞅著整個人被裴縉的重量壓得矮了一截。
柏隼……
可即便如此,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孬種、能夠幫上姐姐的忙,他又故意踮起了腳尖,以平衡被裴縉壓下去的身高。
總結起來一句話
——小小的身板承受了這個年紀本不該承受的重量。
接著,柏隼便就著這個姿勢艱難上行,架著裴縉一步一顫地往樓梯上走。
只是平底尚且艱難,爬樓梯的時候就更不易了。
柏隼一邊兒要支撐著裴縉的重量,一邊兒要維系著身體的平衡,同時還要注意腳下的樓梯,時刻保持高抬腿。
但奈何腦子計算得很好,體力和四肢協調能力沒跟上。
才走了幾步,就已經磕磕絆絆了好幾下,兩條小短腿更是加入了裴縉那「八爪」大軍。
在一頓亂倒騰下相互打架直打結不說,還差點兒沒給自己和裴縉雙雙絆個跟頭。
看到小孩那費勁兒樣,柏鳶說道
“抬不動就——”
“姐,我能抬動。”
不等柏鳶說完,小孩便認死理地用那雙漆黑的眼楮倔強看著柏鳶,仿佛要以此明志似的。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還架著裴縉的胳膊把人又往上提了提。
柏隼能扛,裴縉反倒先有點兒扛不住了。
就這步樓梯,他小腿就磕了三下,還被柏隼踩了兩腳,等回去後一撩褲腿,里邊兒保準東一塊西一塊的淤青。
更何況,他這會兒垂著腦袋,從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小孩那穿著拖鞋的腳指頭繃得緊緊的,一看就是在暗自發力。
只是裝暈的裴縉頓時又覺得心里有點兒過意不去,良心發現地偷偷直了直腰,從柏隼身上卸了一部分力,稍微抬起來了一點兒,讓他能輕松點兒。
感到肩膀上的重擔輕了不少,柏隼若有所覺,側眸感激地看了裴縉一眼,漆黑的眼楮里一片水潤。
柏隼我姐夫人還怪好的哩!
有了柏隼的幫忙和裴縉的配合,三人很快便移步到了樓上。
柏隼如釋重負的把裴縉的胳膊從自己脖子上放下來,整個人頓時輕快不少,有種走在雲朵上隨時都會飛起來的感覺。
柏隼不禁感嘆,果然武俠電視劇里演的負重練功真的有用,他這剛抬人上個樓梯,就已經頗見成效。
這也就是柏鳶不知道柏隼心里所想。
不然肯定得告訴他「這不是輕功大成,而是你累的脫力腿䱇瑟了」,打破他不切實際的幻想。
接下來的路不再需要柏隼的協助,柏鳶自己一個人也能走,很快便拖著裴縉來到了他的房門外。
推門進去,屋里一片黑暗,只有外面的路燈透過玻璃灑下些許光影。
柏鳶一手拖著裴縉,一手去摸牆壁上的燈,結果在按下開關後,頭頂的燈管閃爍了兩下,接著便「啪」地一聲熄滅,讓房間內重歸于黑暗。
燈管本身是消耗品,幾個月就得換一次,裴縉這房間是空出來的,平時沒有人居住,燈管也都是不知多久以前安上去的了,在使用了這些天之後壞掉,也實屬正常,不是什麼大事。
“燈管壞了,我去找人來換。”柏鳶說著,又拖著裴縉退出房間,轉而推開了隔壁的房門,“你先在這屋等兩分鐘,很快就……”
裴縉察覺到她話語里的停頓,眯著眼楮偷偷瞥了她一眼,只是柏鳶臉上表情變化的太快,還沒看清就已經恢復了正常。
這時,柏鳶已經打開了隔壁屋里的燈,屋內的景況頓時一覽無余。
裴縉抬眸看去,只見房間里的裝潢極具個人風格,無論是桌椅擺件、房間布局、又或者是房屋內的主色調,仿佛都帶著明顯的偏好。
明顯與他這幾日住的那間中規中矩的客房截然不同。
裴縉怔了怔,想起剛才在俱樂部包廂門外听到的內容,以及他後來通過把人灌醉套出來的情報。
一個大膽的猜測應運而生。
柏鳶只是隨手推開了隔壁的房門供裴縉暫時歇腳,沒想到門口邊竟然恰好是秦令征過去再在柏家留宿時居住的房間。
她之前就不怎麼光顧秦令征的房間,秦令征走後更是如此,一晃三年過去,她都快忘了還有這麼回事了。
不過既然已經進來了,柏鳶也沒必要再十分刻意的帶裴縉再換一間房,而是就這麼將他拖到沙發上放好,臨走之前交代道
“你先躺著,我很快就回來,如果想吐記得大聲叫人,先別睡過去,等下還要洗澡,現在睡著當心感冒。”
裴縉現在就跟失足踏進了其他掠食者領地的野生動物似的,高壓狀態下渾身緊繃,集中一切注意力來對抗陌生的環境,已經無瑕分心去理解柏鳶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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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胡亂敷衍的嗯啊了兩聲,讓柏鳶以為他是不舒服,才會沒精打采,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裴縉閉上眼楮,听著柏鳶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直至退出屋內後,響起門板被帶動的關門聲。
確認房間里再無旁人只剩自己之後,裴縉驟然睜開湛藍色的眼楮,含著銳利眸光的眼瞳內一片清明,根本看不出絲毫醉意。
接著,他以手撐沙發坐起身,沉默地環顧房間內的景象,無聲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根據樓體結構判斷,房間坐北朝南,位置極佳,如果等到白天有足夠的自然光照進來,整個房間都會充斥著溫暖又明亮的日光,而且……
根據他的判斷,這間屋子應該就位于柏鳶臥室的正下方。
裴縉眸光一沉,仿佛福爾摩斯上身般,自覺開始在屋內尋找起各種細節。
地板有常年使用後磨損和磕踫的痕跡,桌面、桌腿、凳子腿——床頭、床頭櫃,包括但不限于插座、床頭燈、窗戶邊兒、門把手、門邊兒、踢腳線……都有不同程度的損耗。
一看就是有人經年累月的在這間屋子里居住過,有些痕跡還能看出是房間主人在很小的時候留下的。
裴縉又轉頭盯上了屋里的大衣櫃,心里再三猶豫,還是拉開櫃門看了一眼。
果然,里邊兒有不少整齊折疊或是工整熨燙過有掛起來的衣物,每件上面都罩著防塵套,看樣子應該很久都沒被人踫過。
關上櫃門,裴縉走在屋子里轉悠了一圈,巡視著對他而言極為陌生的領地。
房間是標準的套間兒,由獨立衛浴、公共小客廳和臥室組成。
裴縉巡視完公共區域,又鑽進衛生間,重點檢查了一下架子上的各種沐浴露之類的洗漱用品。
從衛生間出來後,他又在臥室里轉了轉,桌面上應該是早就被人收拾過,許多沒擺什麼小物件兒。
他左看右看,視線落在床頭櫃上,突然瞥見上面好像放著什麼東西。
凝眸走過去看時,發現是一枚被倒扣過來的相框。
仿佛終于找到了目標,裴縉幾步走了過去,將相框翻過來擺正。
果不其然,心中的猜測被證實,相框內儼然是一張柏鳶與陌生少年的合照。
照片上,柏鳶看著鏡頭,雖然依舊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但仔細看去,嘴角確實噙著微弱的笑意,看向鏡頭的眸光,也多了幾分縱容和愜意。
而現在她身邊,與她一起並肩合照的那個人——
生得一副好模樣,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一雙小狗似的眼楮眸底含笑,眸光璀璨望向鏡頭,熠熠生輝,肆意暢然,俊朗不凡。
照片中的少年一條胳膊半環抱似的搭在柏鳶肩上,下頜抵在柏鳶右肩,舉止熟稔,姿態親密,兩人之間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旁人根本插不進去的默契氛圍。
尤其少年的眼底,除了那點兒潦草的笑意,更多的則是在裴縉看來已經無法掩飾,即便定格在照片之上也依舊真摯熱忱的愛意,幾乎快要突破照片的禁錮,毫無保留地展現在裴縉面前,狠狠地扇他一個耳光。
——秦令征。
看到這里,裴縉已經可以確認,這就是柏鳶的那個去軍校的青梅竹馬,也是令她一直念念不忘、甚至在自己身上找尋影子的那個人。
而自己所處的房間究竟屬于誰,答案也已經昭然若揭。
除了照片上的秦令征,不會再有第二個人選。
想到剛剛柏鳶進門時話未說完時的停頓是因為,裴縉心中頓覺一陣堵塞,憋得他有些透不過氣,就連呼吸都有些沉重。
他想。
柏鳶喜歡秦令征到讓自己進入他的房間都不願意,是覺得自己一個卑劣的「替代品」不配,哪怕只是暫時歇腳,都會污染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嗎?
咂咂嘴,即便剛喝過糖水,嘴里卻嘗到了有些苦澀的味道。
他又想。
柏鳶竟然讓自己住秦令征曾經住過的房間,哪怕只是暫時歇腳,這里那麼多房間哪個不能去,為什麼只單獨選了這一間?
她這是什麼意思?
是把自己當成他的替身?
有必要替到這個份兒上嗎?
隱隱覺得自尊心受挫,心髒也一抽一抽地疼。
憑什麼啊?
他忍不住抱怨。
柏鳶憑什麼這麼對他,這麼作賤他。
不想聯姻可以不聯姻,反正他從一開始也沒打算聯姻。
是柏鳶說要聯,他才松口答應聯的!現在這又算怎麼回事?
難過之際,他又短暫地清醒了一會兒。
對哦,柏鳶也從一開始就說了,聯姻只是單純的合作,等塵埃落定後隨時都可以解除,也說過如果真的有興趣,也不妨試試看,給他個機會……
當時追她的人那麼多,她為什麼最後選了自己?還不是因為自己身上有秦令征的影子!
這不就是把自己當備胎嗎?!
裴縉恍然大悟,只覺得喉嚨開始嘔血。
他裴縉哪點兒不好,到頭來只能混個備胎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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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欺人太甚!
以他的身份,跟誰在一起不都是被小心伺候捧著的?
怎麼說也淪落不到只能給人當備胎替身的地步啊!
在自己腦補了一出傷痛文學之後,裴縉又將視線落在秦令征那張臉上,手則情不自禁地摸上自己的側臉。
真的……很像嗎?
氣質不論,就單說相貌,最起碼一打眼是看不出來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但想到包廂里那些人刻意避開自己的談話,以及那些「像」「真像」「差點兒認錯」「怎麼找了個這麼像的」。
裴縉又有點兒不確定自己的眼楮了。
他掏出手機,原本想自拍一張用作對比,卻在按亮手機屏保時,瞧見了覆蓋在手機屏幕上的、自己與柏鳶的合照。
裴縉心念一動,干脆留著這個照片對比了起來。
首先排除發型、臉型,然後再去逐一對比眉毛、眼楮、鼻子、嘴……
或許是因為內心的執念太過強烈,以至于真讓他看出了點兒相似的地方,甚至連帶著剛才那些根本不像的五官細節,也在他眼中也漸漸重合、變得極盡相像起來。
看到最後,除了眼楮顏色一個是黑一個是看,裴縉甚至確信自己和秦令征就是長了一張相似度極高的臉。
記起柏鳶以往最愛看他的眼楮,裴縉又將視線放在秦令征的眼楮上仔細對比,恨不得打印出來疊在一起對著光照看重影。
突然之間,他所有所覺,目光落在秦令征的眼尾。
與自己不同的是,那里干干淨淨,少了一刻鮮紅如血的朱砂痣。
“原來……是這樣……”
看著自己臉上的淚痣,裴縉仿佛被卸了全部的力氣般喃喃道。
他記得柏鳶平時再在看自己的眼楮時,拇指總喜歡按在他眼尾的淚痣上……
目的竟然是這樣嗎?
裴縉難過的想。
因為自己眼尾多了一刻淚痣,導致跟秦令征出現了明顯的區別,所以柏鳶才會每次都用手指刻意將這枚淚痣遮上,目的是為了讓自己更接近她記憶中的秦令征嗎?
淦!!!
憑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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