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鳶低頭看著裴縉眼底稀碎的光屑,就跟月光下的一汪水被打碎了似的令人心顫。
原本拎著他後衣領子的手隨之松開,掌心按著他的脖後順勢往上,將五指一點點插入他的頭發里,就著這個姿勢擼狗似的揉了揉他的腦袋。
“沒事,我自己來吧。”
柏鳶輕嘆一口氣,示意佣人不用他們幫忙後,抬手按住了裴縉正攬在自己腰上的胳膊。
就在裴縉以為柏鳶要把他的胳膊架在脖子上,半扶半摟著他進屋的時候。
柏鳶已經將他兩只胳膊都從腰上扯了下來,然後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
裴縉???
緊接著,柏鳶手腕用力,也不顧裴縉站得住站不住、站得穩站不穩,就這麼大力拽著他的領口,跟拽死活不回家躺在地上放挺的缺德狗似的,拖著踉踉蹌蹌的裴縉回到了屋內。
裴縉不是???
裴縉這麼走路是不是有什麼大問題!!!!
裴縉比柏鳶高大半個頭,但柏鳶扯著他衣領的動作只為自己發力方便,估計是以為裴縉這會兒醉迷糊,第二天酒醒後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就沒在額外考慮他此時的感受,胳膊也維持在自己舒服的高度。
這個姿勢下,裴縉只能被迫彎著腰,在沒有支撐點的前提下,為了不走兩步路就被絆倒趴在地上,只能一路以極其狼狽的姿勢跌跌撞撞跟在柏鳶後邊兒。
短短一段路,裴縉的兩條腿甚至倒騰出了八爪魚的架勢。
好在柏鳶並沒打算就著這個姿勢把他直接拽上二樓的房間,而是在進屋之後,便將他放到了一樓客廳的沙發上。
——臉朝下。
裴縉……行叭。
為了不被沙發悶死,裴縉又自食其力蛄蛹著翻了個身,仰面朝上躺在沙發上,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這才有了點兒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柏鳶將他放在沙發上後,並未多做停留,而是轉身去了廚房。
裴縉躺在沙發上歪了歪腦袋,這個角度剛好能瞥見廚房內的概況。
柏鳶的身影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內忽隱忽現。
很快,柏鳶便左手端著杯右手端著碗,從廚房里走出來,重新回到裴縉身邊。
見狀,裴縉趕緊閉上眼楮,又從喉嚨里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盡力表現出一副自己很難受的樣子。
然後,他听到柏鳶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起來,喝湯。”
緊跟著,對方冰冰涼涼的掌心就貼在了他的臉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裴縉呼吸一滯,繼而艱難撩開眼皮,裝作還沒從夢里回過神來、神智不怎麼清醒的樣子,雙眸茫然無焦地看著柏鳶,仿佛在確認她的身份以及自己所處的環境。
等認出柏鳶後,他又張張嘴,眼神無辜地看著對方,啞聲道
“柏鳶,我……”
柏鳶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又拿了兩個墊子墊在他身後,以便他坐得舒服點兒。
最後,又將一杯冒著熱氣的水遞到他的面前。
裴縉沒伸手接,就著這個姿勢低頭讓柏鳶喂了幾口水。
等熱水帶著暖意順著食道滑進胃里,裴縉咂咂嘴,方察覺到味道有些不對。
裴縉“甜的?”
“嗯。”柏鳶應道,“先喝糖水養胃,自己拿著……”
等裴縉雙手顫抖著從手中接過水杯,柏鳶又指了指茶幾上的碗,交代道
“水喝完再喝醒酒湯。”
湯和水都是柏鳶在收到司機短信之後,叫家里佣人和廚師去做的,她這會兒只是將佣人早就盛好的端上來而已。
裴縉卻不知,握著水杯的手稍稍攥緊了些,還以為是柏鳶親手給他做的呢,心里也一陣感動。
他想。此情此景,這不就跟小說里男主醉酒後女主親自照顧男主的情景一模一樣嗎?!
為了不辜負柏鳶的「好意」,裴縉也沒耽擱,趁著溫度沒褪,把手里的糖水喝了個干淨。
然後又端起那碗醒酒湯,接著往嘴里灌。
只是剛喝了兩口,裴縉便停了下來。
柏鳶“味道不好也得喝。”
裴縉“不是……我緩緩,有點兒撐……”
說是水杯,其實是個600毫升的大茶缸。
說是碗,其實是個小號的盆。
兩樣加在一起得有小半斤了。
一口氣都喝光,他就得成為在沙發上溺水第一人。
——等于灌個水飽。
《走近科學》來了都得拍整整兩集!
裴縉估摸著柏鳶這是連鍋連壺都給他端上來了。
真是沉重的心意啊!
柏鳶看了看裴縉手中的盆,又瞅了瞅茶幾上的空缸子,似乎才察覺到不妥。
她看著裴縉,不緊不慢找補道“……多喝點兒,醒得快。”
裴縉……
不等裴縉回答,柏鳶便轉移了話題,問道
“喝了多少?”
“沒多少。”裴縉捧著醒酒湯含糊說道。
才半瓶而已。
裴縉腹誹道。
真不是他吹,要想給他撂倒,76度衡水老白干他得炫五瓶起步,期間還得紅的啤的混著喝才能勉強達到這種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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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酒桌文化哪都有,說到應酬,哪能離得開酒。
為了不在酒桌上吃虧,裴母也是從小就培養裴縉的酒量。
這東西急不得,就得天長地久的練。
雖說未滿十八歲不提倡,但成年之後再練也確實有點兒晚了。
比起等到要用的時候倆眼一抹黑,被人撂倒在酒桌上灌出內傷。
倒不如從小就把上限練上去,提前 有個適應的過渡期,之後也能輕松得多。
而且,估計是裴縉混血里的另一半兒血統起了作用,身體機能跟傳統國人不太一樣。
從而導致他對酒精並不敏感,抵抗性也更高,比起一般人便更加不容易醉。
酒量自然也隨之拔高。
至于像他剛才喝的那半瓶,還沒等上頭呢,都快被他代謝干淨了,自然半點兒醉意都沒有,全靠演技!
奔著病人說沒病就是有病,醉鬼說沒醉就是醉了的公式。
柏鳶帶入裴縉的這句「不多「」,自動得出「很多」的結論。
又接著問道
“他們灌你酒?”
裴縉發自肺腑道“沒、沒人灌我,是我自己要喝……”
柏鳶點點頭“知道了。”
裴縉也不知道柏鳶知道什麼了,瞧著柏鳶的神色,估計是不信,又重復說道
“真沒人灌我,我——”
“這件事交給我。”柏鳶看著裴縉,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斬釘截鐵道。
听著語氣,儼然是不信裴縉的說辭,內心已然有了定奪。
裴縉……
嘿嘿。
這可不怪他!
他澄清了,柏鳶不信他也木辦法了啦!!!
想到這里,裴縉只覺得一陣好笑,嘴角也因此抑制不住地開始往上揚起,但又怕被柏鳶看出端倪,只得強行按耐住,死死壓了下去。
裴縉用盡全力,把這輩子所有難過的事情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才從眼楮里擠了兩滴答眼淚出來。
又因為庫存不夠,沒滴下來,就只能掛在眼眶里搖搖欲墜,說掉不掉的。
再配合著他那咬緊的牙關,繃緊了的唇線。
還真有種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強撐著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悲憤且倔強的模樣。
越看越像是小狗在外面被人踹了一腳,委屈但就是不說,只睜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一言不發的看著你,臉上寫滿了幾個大字
——我都這樣了,你看著辦吧!
更是讓柏鳶確認了內心的猜測。
于是,她伸出兩只手捧起裴縉的臉,用掌心感受著裴縉的氣溫。
見對方瞬間從臉頰一路漲到脖根兒的不正常潮紅,在裴縉驟然收縮的瞳孔映照下,柏鳶低下頭慢慢湊近,就著這個姿勢與裴縉額頭相抵,以最原始的方式測量他的體溫。
——冰的。
——要炸了!!!
裴縉心如擂鼓,看著近在咫尺的柏鳶,連大氣都不敢喘。
一瞬間,他喝下去的那些酒精又放毒在血管內重新蒸發,熱氣直沖頭頂,酒醉的眩暈感姍姍來遲,令他有種踩在雲朵上飄飄然、不真切的感覺。
但這還沒完,柏鳶捧著他側臉的手,又一路撫過他的脖子,直至順著領口探進衣服里。
冰涼的指尖按在鎖骨讓,所到之處點燃一陣燥熱。
借著酒勁兒,裴縉眼中的顏色暗了些許。
如果說之前是燈光聚焦下閃亮奪目的寶石,那現在就是倒映著浩瀚星空的深沉大海。
浮華于外的繁星倒影下,是深淵不見底的暗涌。
少年凸出的喉結滾動,就在他指尖微動,想要抬手按住柏鳶正摸著他鎖骨的手時。
在摸過裴縉體表溫度,最終確定他並未發燒生病後的柏鳶提前一步將手抽離了出來。
隨之,她重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退回到安全線後,一邊揉著他的頭發,幫他理順剛才在沙發上蛄蛹時,那些張牙舞爪翹起來的毛邊兒,看著他的眼楮認真說道
“以後不想去可以不去,有我在,他們不敢說什麼。”
裴縉被柏鳶眼中承載的自己的倒影所蠱惑,差點兒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在及時清醒,眨眨眼楮,故作為難的說道
“這不太好吧?”
他沒忘加上點兒酒醉後的吐字不清,像是反應遲鈍般慢吞吞地說道
“他們都是你的……朋友,我……應該的……也不想讓你……夾在中間……難做……況且……”
他說著,語氣里又帶了點兒平時那囂張跋扈的傲氣
“不去像是少爺我……怕、怕他們似的……你是沒看到,剛才在包廂里我、我……嘶……”
說著說著,裴縉又有點兒得意忘形,忙及時收住,又做出一副蔫吧模樣,抽抽鼻子,可憐兮兮道
“我頭疼……”
這次柏鳶並未給予安慰,而是冷笑一聲,抓著他頭發的手用了些力度,陰陽怪氣地嗆到
“再喝兩瓶就不疼了。”
“我有點兒暈……誒呦……不行,迷糊了,我再趴會兒”
說著,便幾大口將醒酒湯灌了下去,把藥往茶幾上一推,迷迷糊糊地仰面躺在沙發上,落在堆砌起來的柔軟抱枕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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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縉一條胳膊橫在額頭上,打住了大部分的表情以及臉上還未完全消退的不正常的工作。
一邊不過腦子的扯著脖子瞎嚷嚷,一邊慢慢閉上眼楮,讓自己陷入徹底放松下來的困意之中。
他剛才那幾把斯諾克和骰子看似玩兒得溜,實際上要達到這種從頭控場到尾的效果和表現,需要他聚精會神、全神貫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腦內一遍遍演算,以達到最完美的絕佳效果。
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勞心勞神的事情。
一但松懈下來,就會墜入無邊的疲倦之中,得好好休息一晚上,再吃些補腦子的食物才能重新恢復到最佳狀態。
人一旦累到極致,陷入深度睡眠也僅僅只是兩秒鐘的事情。
就在裴縉即將睡著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陣巨大的拉力,將他整個人從柔軟舒適的巢穴中扯了出來。
強撐著上下打架的眼皮睜開眼,裴縉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
脖子後邊兒也跟著傳來一陣熟悉緊繃感。
裴縉?
他木然低頭,只見自己的衣領被柏鳶攥進了手里……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
等、等等!!!
“別在沙發上睡,去臥室把酒氣洗掉,換身衣服再睡。”
說著,柏鳶一把將裴縉拽了起來。
像剛才那樣遛狗似的扯著裴縉的衣領子,不顧對方是否會因這個動作感到難受,不由分說地一路拽著他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裴縉!!!
裴縉弓著腰,踉踉蹌蹌,兩條腿再次狼狽地化身八爪魚,兵荒馬亂地跟著撲騰,柏堪堪穩住身影,不至于在柏鳶如此的動作下因重心不穩被絆倒。
利用裴縉重心不穩時的自動平衡機制,柏鳶沒怎麼費力便將裴縉帶到了樓梯旁。
一抬頭,正好看見已經換好睡衣睡帽,拿著水杯準備下樓接水的柏隼。
柏隼看著被柏鳶像狗一樣拖著的裴縉,漆黑的眼楮睜得溜圓,嘴巴微微張開,形成了一個「哦」就跟圖片上那應激小鳥似的,微微張著嘴巴以示內心的震蕩。
“別看著,過來搭把手。”
柏鳶毫無心理負擔地抓了眼前這個壯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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