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天養,純潔無瑕,集美麗與智慧于一身,這——便是愛莉希雅。
在第一律者之前的〔始源〕,愛莉希雅的誕生並非偶然,而是【崩壞】在追尋著的另一種可能性,這份因果可以追溯到很遠很遠。
生而為人的律者,在旅途開始的起點,這名少女或許也猶豫過,也迷茫過——律者是什麼?人類又是什麼?生而為人的律者又是什麼意思?自己究竟是人類還是律者?
但此時此刻,經歷了無數的磨難,少女最終站在了這里,她不再去糾結這些問題,無論人類,還是律者,最終都被“愛莉希雅”這個名字所統括,它們都是組成愛莉希雅彌足珍貴的部分。
當愛莉希雅想通了這個問題後,身邊能夠分享喜悅的卻只有兩個同樣的“外來者”,她明白人類心中的成見難以被撼動,久而久之,她也就忘卻了律者的身份,以逐火之蛾的戰士自居,擁有了一段幸福美好的時光。
直至今日——
“愛莉,你……也是律者嗎?”
哪怕只是一句還未被證實的提問,卻讓愛莉希雅的心跳卡在了嗓子眼,緊張地不能自已,無論是自己一直以來用以親近人類的話術,還是早已放下的身為律者的權柄,她的大腦空洞到一樣也想不起來。
星啟的表情似乎有些生氣,朝著眼前面露驚慌之色的少女靠近了一步,而愛莉希雅也被嚇得不輕,後退兩步撞在了石柱上。
解釋?事到如今解釋還有什麼用嗎?人類與律者注定水火不容,無論是誰來也無法消除兩者內心的隔閡。
愛莉希雅並沒有忘,星啟不僅僅是梅比烏斯的學生兼助手,也是完成了超變手術的唯一實驗體,他——完全有能力殺了自己。
“為什麼要瞞著我們。”
迎面而來的寒意直沖天靈蓋,被雪白冰絲包裹的肉腿靠在石柱上,止不住地打著顫,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直視著星啟的雙眼,可她的神情又愣在了表面。
氣憤,或許已經是愛莉希雅此刻能夠想到的極限,那對眼眸里的確仿佛噴涌著怒火,以及深深的痛心疾首。
唯獨——沒有責備。
愛莉希雅的心在此刻如同刀絞,像是失去所有力量的普通少女一樣癱坐在了地上,緊緊夾著雙腿,放在大腿上的小拳頭也徹底松開,她已經沒有了任何抵抗的打算。
〔對不起……〕
輕柔的呢喃聲在星啟的耳邊響起,而他除了因為情緒激動而失控的超變因子,自始至終都沒有流露出半分敵意,看著少女淒慘的苦笑,以及眼角滑落的兩滴淚珠,他當然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少女用一條善意的謊言偽裝了自己,並且小心翼翼地維持了一生,一條謊言需要用無數的謊言去彌補,她能夠走到這一步肯定非常不容易。
而自己……在剛剛將她的偽裝撕得粉碎,將她的謊言徹底戳穿,哪怕直至此刻,少女依舊在努力朝他露出笑容。
“星,男孩子的第六感還真是敏銳呢。”
愛莉希雅取出了心愛的粉色的弓箭,隨後輕輕放置在了一邊,無奈地舉起了雙手,臉上掛著釋然的微笑。
“鏘鏘——被你發現啦。”
“那——你又會怎麼做呢?像一個真正的英雄一樣鎮壓我嗎?”
從愛莉希雅勉強的笑容里,星啟看不到任何從容與釋懷,只有濃濃的苦澀與悲傷。
“愛莉,我們認識了這麼久,這是我第一次覺得你的笑容特別虛假。”
“我只是想知道……不,或許我一開始就已經有答案了,為什麼你要辛苦瞞著我們所有人。”
在寒氣的影響下,愛莉希雅臉頰滑落的淚滴,在地板上凝結成了一朵嬌艷的透明水晶花,而星啟,彎下身子向她伸出了手,宛若向公主優雅行禮的騎士。
“博士說過,種族是生物之間最根本的差異,你那麼在意我們的目光,但也不用刻意朝著人類去模仿。”
“愛莉希雅,是我們獨一無二的愛莉希雅,和種族的身份無關,我只知道,那個活潑可愛的少女會主動找難以相處的博士聊天,見到其他人吵架會上前幫忙解開誤會……”
“雖然我的份量不大,但我依舊可以為你做擔保,如果有一天,你因為身份的原因而被人們口誅筆伐,我會選擇站在你的身邊。”
愛莉希雅的手在半空躊躇不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對方再次投來鼓勵的目光,讓她選擇搭上了他伸出的手掌,冰冰涼涼的,卻帶給她無與倫比的溫暖,那雙粉色靈動的眸子里依舊閃爍著愧疚,恐懼和放棄的感覺倒是少了些。
“……當然啦∼”
“你可以永遠相信愛莉希雅哦?”
擦了擦通紅的眼角,但愛莉希雅對自己的保證並沒有信心,“不會去傷害人類”,這是她作為主觀的想法,可又有誰知道神明的權柄究竟有多麼神秘莫測?是否能夠違背愛莉希雅的意願直接降下【崩壞】?
想著想著,這張哭花貓的臉上又浮現出一抹擔憂,今天她表現出的負面情緒可是曾經的好幾倍。
“星啟……如果有一天,我還是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那個時候,你依舊會選擇相信我嗎?”
思考了片刻,星啟最終點了點頭,此刻促使他作出決定的並非學者的理智,而是他們一直都非常忌諱的感性,這種空穴來風的信任感,往往在關鍵時刻可能會讓他陷入萬劫不復。
但……
“我還是會選擇相信你,如果你認為這樣做是正確的,始終都沒有動搖你心中對人類的愛,我當然也會相信你的判斷。”
星啟摘下了耳機,將其瞬間捏的粉碎,攤開手掌,耳機的碎片就這樣大大方方展示在愛莉希雅的面前。
“語音記錄我已經摧毀了,沒有任何備份。”
“今天發生的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博士。”
“我只知道,你不是我們的敵人。”
愛莉希雅看著他手中碎成好幾塊的耳機,臉上寫滿了詫異,至此以來,“愛莉希雅”做出的所有努力就好像是得到了回報,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步,卻令她感覺到無比的歡心雀躍。
“……謝謝,真的謝謝你,星。”
無論什麼面對什麼事情都能夠保持從容自若的愛莉希雅,律者也好,人類也罷,她也不過只是個享受著美好青春的少女。
這種被認可的感情,在她的胸腔里化作了有力的心跳,紅暈,如同爬山虎般迅速蔓延在了少女柔嫩的臉頰上,于是——她便展開雙手,緊緊抱住了這顆星球上第一個願意給予她認可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