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書仇的話,那血肉模糊的虎臉上瞬間怒意暴漲,原本就猙獰的五官擰成一團,爛肉般的皮膚下青筋瘋狂搏動。
下一秒,一只覆蓋著粘稠血漿的巨大獸掌猛地抬起,如烏雲壓頂般遮天蔽日,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朝沈書仇狠狠拍來。
沈書仇眼神一凝,指尖寒光一閃,瞬間切斷澹台池孤腰間的麻繩,手臂一抄將她護在懷里。
身形如鬼魅般向後急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毀天滅地的一掌。
他清楚,澹台池孤雖是禁忌之體,此刻卻還處于最初的懵懂形態,未真正成型前,挨上這一下必死無疑。
“轟——!!!”
獸掌狠狠砸在地面,大地瞬間劇烈震顫,一道蛛網般的裂痕以落點為中心瘋狂蔓延,強大的沖擊波如海嘯般擴散開來。
方圓幾里內的樹木應聲斷裂,枝葉漫天紛飛。
而那群來不及反應的孩子和大漢,早已在這恐怖的余波中被碾成一團團猩紅的血霧。
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望著這煉獄般的景象,沈書仇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波動,轉瞬即逝。
他本就不是來當救世主的,此行此界,自始至終,都只為懷里這個還在試圖咬他胳膊的小家伙而已。
一擊落空,山君那恐怖的血肉身軀驟然暴漲至近九尺高,宛如一座蠕動的肉色小山矗立當場。
更磅礡的威壓如實質般鋪散開來,帶著濃烈的腥腐氣碾壓四周,視覺與氣息的沖擊力都愈發駭人。
這股威壓在沈書仇感知中,約莫相當于修行界的合體境。
以他如今的力量不僅不懼,甚至殺它也不需要太費力。
不等他細想,面前那團龐大的血肉猛地扇動巨碩的血翅。
翼膜上的孔洞驟然噴射出無數尖銳骨刺,如漫天箭雨般帶著呼嘯的破空聲,朝沈書仇激射而來,封死了所有閃避的路徑。
面對這避無可避的攻勢,沈書仇面色依舊平靜。
他手掌微微發力,在懷中還在執著啃咬他胳膊的澹台池孤後頸輕輕一敲,將她打暈過去,小心地放在身後相對安全的角落。
緊接著,青袍身影動了。
他如一道青色閃電在密集的骨刺中穿梭,身法快得只剩殘影。
每一次轉折,騰挪都精準到毫厘,硬生生從箭雨中劈開一條通路,毫發無傷地步步逼近山君。
在山君那只僅剩的,布滿血絲的獨眼注視下,沈書仇腳下猛地發力,身形驟然騰空而起。
迎著這尊龐然大物的猙獰面孔,他揚起一只與對方體型相比顯得格外微小的拳頭,帶著破風之聲,狠狠轟了過去!
這一拳轟出,宛如蟄伏千年的巨龍甩動巨尾,攜萬鈞雷霆之力猛撞山岳!
拳風未到,周遭空氣已被撕裂得發出嗚咽般的尖嘯,地面塵土被無形氣浪掀飛,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沖擊波。
“轟——!!!”
巨力與血肉之軀踫撞的剎那,仿佛天地都震顫了三分。
山君那近九尺高的龐大身軀如遭天傾,竟被這一拳硬生生砸得向後橫飛出去。
沉重的軀體在地面上犁出數丈長的深溝,碎石與腐肉混著血漿潑灑得到處都是,連空氣都彌漫開灼燙的腥氣。
但這,僅僅是開始。
不等山君龐大的身軀落地穩住,沈書仇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第二拳毫無預兆地揚起重落!
這一拳沒有半分花哨,唯有凝練到極致的力量在拳鋒匯聚,仿佛能崩裂星辰,擊碎虛空。
拳出,風雲變色!
面前的氣流被生生轟開一道猙獰的真空裂口,周遭的光線都似被這股力量扭曲。
“砰!”
無與倫比的巨力狠狠砸在山君胸口,那本就腐敗不堪的血肉軀體瞬間如被重錘擊中的爛瓜,轟然炸開一個臉盆大的血洞!
斷裂的血管像斷了線的紅綢漫天飛舞,碎肉膿水與森白的骨碴混著黑血狂噴而出。
這股駭人的威勢讓天地間都短暫陷入死寂。
“你找死!”
山君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盡管兩拳在它身上撕開猙獰傷口,卻尚未傷及根本。
腥紅的獨眼燃燒著暴怒的火焰,話音未落,那只覆蓋著粘稠血漿的巨大獸掌已攥成鐵拳,帶著崩山裂石的威勢,朝沈書仇悍然砸回!
如此近的距離,拳風已如鋼鞭般抽面而來,避無可避。
何況沈書仇本就沒打算躲,他平靜的眸子里驟然迸射出刺骨的殺意。
周身氣息如潮水般層層攀升,青袍下的肌肉悄然繃緊,每一寸筋骨都在嗡鳴蓄力。
面對那遮天蔽日的巨拳,沈書仇不退反進,身形微沉。
右拳緊握如鐵,迎著對方的攻勢,以一記看似渺小卻蘊含無匹力量的拳頭,悍然轟了出去!
兩拳相交的剎那,整座空間的氣流仿佛被瞬間抽干。
緊接著便是一聲足以震碎耳膜的巨響,狂暴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炸開,將地面的碎石與腐肉盡數掀上半空!
拳風如利劍般撕裂禁忌之地的長夜長空,帶著摧枯拉朽之勢,竟硬生生貫穿了面前那只覆蓋著腐肉的巨大拳頭!
骨裂聲與血肉爆裂聲混雜在一起,濃稠的黑血混著碎骨噴濺如雨。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弱。”
漫天骯髒腥臭的血霧中,沈書仇冷淡的聲音穿透血雨,清晰地傳入山君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漠然。
這一刻,山君那只殘存的獨眼驟然收縮。
它竟然再一次在這具腐朽的軀殼里感受到了名為恐懼的寒意,如冰水澆頭般順著血管蔓延全身。
它模糊的視野中,只見那襲青色道袍的身影踏著漫天血雨高高躍起。
謫仙般清俊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唯有那雙眸子深處,藏著對它徹底的,碾滅般的蔑視。
“鏘!”
下一刻,一道清越如龍吟的銳響驟然在山君耳畔炸開。
那嘹亮的聲音穿透漫天血霧,在它渾濁的腦海中掀起驚雷般的轟鳴。
這聲音!是這聲音!
山君殘存的獨眼猛地瞪圓,腐肉下的身軀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這令它恐懼了整整幾十年的聲音,竟會再次響起,而且是從這個來歷不明的青衣道人身上!
幾十年前,正是這樣一道劍鳴劃破長空,那一襲白衣持劍的身影如天神降世。
一劍便斬去了它半條性命,逼得它狼狽逃竄,躲進這片黑暗禁忌之地苟延殘喘。
可如今,時隔數十載,這催命般的劍鳴竟再度響起!
山君死死盯著沈書仇,滿是驚駭與不解——那分明是劍刃破鞘的銳嘯。
可眼前這青衣道人手中空空如也,連半點劍柄的影子都沒有,為何能斬出這般令它魂飛魄散的劍鳴?
那聲音並非來自實物,卻比任何利刃都更鋒利,像一道無形的鋒芒,已先一步刺入它早已千瘡百孔的心神。
沈書仇的拳頭上驟然爆發出璀璨鋒芒,拳鋒裹挾著凌厲無匹的拳劍之力,如同一柄無形利劍刺破長夜。
隨著這記拳劍撕裂黑暗的剎那,整方天地間驟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白晝之光,將禁忌之地的陰霾照得無所遁形。
頃刻間,這片禁忌之地的黑暗里,無數雙隱藏在暗處的眼楮驟然睜開。
或猩紅、或幽綠、或渾濁,密密麻麻的視線跨越虛空,齊齊鎖定向這邊的驚天動靜。
山君望著那道吞噬一切的白晝鋒芒,渾身的血肉都在顫抖。
它清楚地知道,這一擊躲不過了,深入骨髓的恐懼已徹底抽空了它所有的反抗勇氣。
“你……你根本不是禁忌……你到底是誰?!”
山君發出絕望的嘶吼,聲音里滿是瀕死的驚駭。
“撕拉!”
脆響過後,它那高達九尺的龐大血色肉身,在拳劍之力下如紙糊般轟然破碎,化作漫天溫熱的血霧彌漫開來,連一絲殘骨都未留下。
沈書仇一襲青袍緩緩落地,衣袂上未沾半分血污。
他望著眼前飄散的血霧,眼皮都未曾眨動一下,薄唇輕啟,只吐出三個字,聲音平淡卻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禁忌之地中。
“他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