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如眼眶通紅,絞著裙帶的指尖泛白,聲音哽咽︰“母親,是女兒給您丟人了......”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強忍著不肯落下。
“出息!”崔氏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抓起手帕狠狠甩在軟墊上︰“當年在家里橫著走的拔尖勁哪去了?如今溫家蒸蒸日上,你倒學起小媳婦做派!被人欺負到頭上也不吭聲,是要活活氣死我不成?”
見她只垂淚不言語,崔氏更是怒不可遏,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如今家里還要幫你養女兒,又要為你操碎了心!供吃供穿供人照料,哪樁哪件不是溫家在操持?咱們家這哪是嫁女兒?分明是攬了個爛攤子!”
韓媽媽冷著臉掀開簾子,對著車夫厲聲道︰“啟程!”
車輪碾過青石板,發出沉悶的聲響。
溫以如原本黯淡的眼眸,在听到女兒時驟然亮起微光。
錦陽鄉君見狀,這才忙笑著解圍︰“四妹妹還不知,珊姐兒如今就養在母親院里,日日跟著逗趣。小家伙比剛接來時長開了不少,圓乎乎的小臉白里透紅,活像個粉雕玉琢的福娃娃。母親方才不過是一時心急,話趕話才說得重些,心里頭疼你還來不及呢,可別當真!”
溫以如眼眶泛紅,望向錦陽鄉君的目光滿是感激︰“二弟妹,多謝你......”
話音未落,她又轉頭看向崔氏,聲音帶著難得的堅定︰“母親,珊姐兒勞您費心照料,是女兒不孝。您千萬保重身子,莫要為我氣壞了。您的好,我一直記在心里,只是有些苦衷暫時難以言說,還望您再容我些時日。但請相信女兒,斷然不會做糊涂事。”
這番掏心窩子的話讓崔氏和韓媽媽皆是一愣。
這竟是溫以如出嫁後,頭一回這般坦誠相待。
崔氏緊繃的神色終于緩和,輕輕嘆了口氣,面上露出又好氣又好笑的神情︰“你這丫頭......今日特地也喚你一塊入宮,我大概也能猜出幾分。為何有些話能同你二姐姐說,卻瞞得我死死的。”
她指尖撫過溫以如鬢邊碎發,語氣不自覺柔軟下來,“也不知你們姐妹倆何時這般貼心了,小時候還總搶胭脂匣子呢。”
說著,崔氏取下腕間瓖滿紅藍寶石的金絲累絲鐲,親手套在溫以如腕上,又將發間那支鎏金點翠步搖摘下別在她發髻。
幾乎同一時刻,韓媽媽早已利落地打開錦緞包袱,取出一對赤金累絲嵌珠耳墜,又抖開一件嶄新的蜀繡成衣︰“四姑娘,大奶奶早就按著您的尺寸裁好了。只不過可能還會大了些,但應當無礙。待會兒進了宮,可得換上這身體面衣裳,才好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溫以如望著膝上嶄新的衣料泛著柔和的光澤,那些在文家里被寒了的心,正悄然被娘家這簇暖意,一點點融成潺潺春水。
隨後,溫以如垂眸望著膝頭那個自己帶來的朱漆小匣,眼底泛起沉沉暗芒。
崔氏瞥見她驟然凝重的神色,與錦陽鄉君交換了個眼神,終究沒開口詢問。
韓媽媽抿緊嘴唇,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母親,”溫以如突然抬頭,目光中帶著幾分關切,“大姐姐的身子近來可好?算著月份,該是要臨盆了吧?”
崔氏見她主動關心大女兒,緊繃的唇角終于松了松︰“若不是你大姐姐即將生產,這會兒也該同我們一道進宮。”
她語氣不自覺放柔,“你二姐姐最近在宮里事務繁忙,此番突然宣召,定是有要緊話同你說。可要牢牢抓住機會,往後怕是再難有這樣的空檔了。”
溫以如指尖猛地攥緊裙裾。
自從溫家在朝堂嶄露頭角,尤其是溫以緹成了聖上面前的紅人,升任尚宮,成為女官之首。
文家那些刁難便收斂了許多,讓她更有了幾分底氣。
此刻听崔氏解釋召見緣由,滿心只剩愧疚。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馬車碾過御道的青石板,車輪聲由急漸緩,終于在皇宮側門外徐徐停下。
因著是趙皇後親自召見,早有太監在階前,引著一乘朱漆描金軟轎穩穩停在車轅旁。
軟轎四角垂著織金流甦,轎身嵌著精巧的鮫綃窗紗,內里鋪著厚絨軟墊。
幾人扶著丫鬟的手邁出馬車,錦陽鄉君緊隨其後。她望著眼前這派皇家儀仗,繡著鸞紋的轎簾在微風中輕晃,心中涌起驚濤駭浪。
作為宗室之女,她深知這軟轎代步的禮遇何等矜貴,尋常誥命夫人入宮請安,也未必能得此殊榮。
而以自己的品級,也只能沿著漢白玉階徒步而行。
如今溫以緹竟能以皇後娘娘名義調遣這般儀仗,可見其在後宮中的分量地位。
溫家有此等得寵女兒,莫說光耀門楣,便是整個宗族的前程,怕也要借著這股聖眷沾些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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