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今日這典禮一過,太子大婚就只剩一月之期了,听說負責籌辦婚禮的各方,卻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這以後的太子妃。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大家多想也不奇怪,有人提起,其他人的想法自然也就更多了。
袁松被眾人盯著,神色未露慌亂心虛,放下了手,語言真誠,“不怕殿下與諸位同僚笑話,皇恩浩蕩,袁某感激涕零,實在不知,自己與舍妹何得何能,能得陛下如此恩賞,日思夜想,更不知如何才能報答陛下這份看重,以致夜不能寐,再加近日天干,袁某這就成這樣了。”
起哄看熱鬧的眾人,包括慶王在內,听了他這番肺腑之言,都靜默了。
過了少時,還是慶王最先接上了話,“袁卿有此心,就不會辜負父皇的看重。”
袁松忙回應道“殿下謬贊。”
慶王沒再說其它的,似是有心幫忙將先前的話題蓋過去。
然而,先前起哄之人,卻似乎對這事很感興趣,看慶王沒說話了,袁松也不回答重點,就向袁松追問道“那這令妹,為何還未回到中洛?”
幾人所在的附近又安靜了須臾。
袁松見他們一個個都很想知道,面色不變,直接做出了回應,“舍妹這些年隨袁某久居異鄉,少去祭拜家中先人。舍妹孝順,心中一直愧疚不安,這次得閑,當即回鄉祭拜先人。得知陛下賜婚,她恐以後不能歸鄉,就向陛下請了旨,想趁著還未大婚,多在原陽留一段日子。”
這原由,其他人先前也不是沒听過,似乎合理,卻也好像有點牽強。
現下,袁松自己說出來,他們依舊不太相信。
但是,袁松當著眾人說是向青皇請了旨,其他人即使還是不太相信,卻也不好再質疑了。
因為人多,慶王也沒好向袁松問起水喬幽。
說著說著,大家也都陸續走到了馬車停放的地方,慶王府的人將馬車趕了過來,其他人也沒再多話,先送了慶王離去。
慶王上了馬車,臉上的親和感很快消失。
馬車走出一段距離後,慶王問車外隨行的方柏,“原陽那人的身份可有查清楚?”
袁松對外宣稱水喬幽回了原陽老家,並非假話,因為,就在楚默離發現水喬幽離開後,水喬幽位于原陽城外的‘老家’出現了一名女子,賜婚的旨意下來後沒多久,那女子出現在那里的次數變多,最近,開始到了那里常住。
慶王得知此事後,不相信那個人就是水喬幽,派了人去調查,但是,他先後派人去調查了三次,前兩次,都沒有看到正主。前幾日,慶王又派了人過去。
結果依舊不理想。
“暫時,還沒有。”
這次‘水喬幽’雖然在那常住了,可是她從來不出門。
另外,因為她如今的身份變化,袁松派了不少人過去保護她。
那些護衛,還不像是一般的護衛。
慶王听了他所述,猜測那些護衛其實多半不是袁松派的,而是,更有來歷。
那些人,要麼是楚默離派的,要麼是八星司的人。
方柏補救道“請殿下多給……”
他話沒說完,慶王開口。
“將人撤回來。”
方柏意外,“殿下,那這人的身份不查了?”
慶王沉默未語。
他雖然還無法確定那女子是不是水喬幽,也不能肯定楚默離與水喬幽之間的交情到底是深還是淺,但是,他已經看出,這賜婚之事,的確是他父皇之意。
自從青皇定下太子楚默離的婚事後,青皇的案前,每日都有人向青皇進言,請他三思,認為太子妃之選,還是應當慎重才是。各地世家听說旨意之後,上表恭賀擇定儲君、青國後繼有人的同時,也或直接或委婉地表達了對青皇這一旨意的不贊成。這件事亦讓先前各自為派的士族門閥緩和了內部的矛盾,有了先一致對準此事的趨勢,忘了旨意已下,難以更改的前提。
雖然青皇沒有怪罪與斥責這些人對他的質疑,但也沒有將他們的意見當成意見,並未改口松口。
當然,青皇也不是完全的置之不理,而是也委婉說出了,他之所以會下這道旨意,根本原因還是因為這些門閥士族他們自己。
他們鬧出的事情,倒也不是青皇不想幫他們,而是青皇清楚,他們自己其實更不希望青皇插手,畢竟,若是青皇幫的是他們的對家,那豈不是對他們大不利。
他們將事情鬧這麼大,誰知何時能塵埃落定。皇家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他們,更不是沒有給過機會。說句不好听的,若是世家與皇家本應是姻親,那麼這樁婚事,是他們先毀約的。太子婚事,乃是國之大事,太子年歲已經不小,他們這些士族門閥能等,青國等不起。再者,門閥士族想要臉面,那皇家臉面誰來維護?
不滿之人知道他們的確理虧,可這事涉及群體利益,他們肯定也是心有不甘。
雖然,天子旨意,不可更改,但是,婚期未至,婚事未成,誰能保證,一切就會順順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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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這期間,太子妃出點什麼意外,天子可以不必更改旨意,重新再下一道旨意就好了。
這些士族門閥的心思,青皇又怎麼可能不清楚。
若是真出了這個意外,皇家臉面,豈不是蕩然無存。
因此,在這期間,就算太子不派人保護他的太子妃,青皇也會派人去。
袁松說的原由,不過是一個防止那些有心破壞這樁婚事的人接近這位準太子妃的借口罷了。
否則,這太子妃怎麼可以一直不出現,青皇又怎麼會相信這麼扯的原由。
這種情況下,慶王再派人去,就算不被‘水喬幽’發現,也容易被青皇或者楚默離發現,真是如此,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慶王一走,袁松也不再多留,上車走人了。
馬車驅動,袁松長舒了一口氣。
氣沒吐完,牽扯了嘴角,再加嘴里也是一嘴消不下去的泡,痛得他又皺眉。
他回頭看了一眼,還沒散完的那些‘知交好友’, 重重一聲嘆息。
他那好妹子,到底去哪了?
太子殿下既然求來了這樁婚事,也不願意退婚,那這婚期只剩一個月了,他就真的不準備找找人了?
若是,萬一,他是說萬一,萬一,大婚之日,阿喬還不出現,他該怎麼辦?
袁松有些頭大,忍不住感慨,這兩人可真是他祖宗!
慶王與袁松都走了,不少人因袁松說的那話不想惹事陸續離開了。
但是,有幾個人還是聚在一起討論了一會,袁松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嘴一多,猜到的可能性也多,就是,誰也說不準自己猜的就是對的,最後,幾人七嘴八舌聊了片刻,還是都抱著疑惑與好奇散去。
轉眼又過了五日,楚默離正在書房听御史台負責查證兵器的人匯報清查的最新進展。御史台的人,對于此事,非常憤慨,查到的越多,越是氣憤,一個比一個能批判,三個人已經說了小半個時辰,還沒有結束的意思。時禮來到書房,看到楚默離正在忙,就先在外面等著。
書房的門沒有關,楚默離看到了他,委婉截斷了御史台幾位的長篇大論,半盞茶後,就讓他們先都滿意地離開了。
時禮送走幾人,返回了書房。
“殿下,如您預測,溪流出現在了山壁附近。”
這五日,楚默離依舊沒有找到水喬幽,也沒讓人去找夙秋。他從城外回來那日,讓人在附近搜索了一日,隨即就讓人都隱入了暗處。另外一邊,直至今日,秦鳴依舊在帶著人在山中搜查。
那日偷襲的人若是溪流,她定然會知道他們如此安排是為了迷惑他們所用,可那山洞中若是真的藏有驚天秘密,過不了幾日,她或者紅綺也依舊會冒險去查探, 甚至還有一種可能,當時紅綺就在那山洞中,若是如此,溪流就更需要出現了。
他們在那山壁附近守了四日,今日果真發現了溪流蹤跡。
只不過,她可能還是沒有把握沖破他們的包圍,只是到了山壁附近,沒有前往山洞就撤走了。楚默離安排的人,則根據楚默離的吩咐,當作沒有發現她,沒有追她。
確定人已離開隱藏後,他們安排了一直在山里找人的京兆府那些人去了溪流撤走的那一帶,京兆府尋找的結果,確實也同先前一樣,沿途都沒有發現她撤走留下的蹤跡。
楚默離听了一半,他經常把玩的那枚銅錢又出現在他指尖。
他一邊轉動著銅板,一邊看著它思忖。
夙秋雖然不如他的兄長夙沙月明穩重,但也不是一個不知輕重,胡亂行事的人。
水喬幽到底是怎麼說服他成為了她的得力幫手的?
夙秋聰慧、天賦高,家境也好,一般的俗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亦是因為如此,他對那些有難度、有挑戰的事情反而很感興趣。
難道夙秋是因為知道水喬幽的目的符合這些特征,所以就答應幫忙了?
若真是如此,那這兩人湊一起,不將天捅破了,都是沒發揮好。
除了城外的事,楚默離先前還安排時禮去查了一事。
雍國的丹河郡王楊卓,是否真的隨雍國使團離開了青國,此時可還在使團隊伍里。
今日,調查正好也有了結果返回。
時禮將此事一起稟告了楚默離。
他們的人傳回消息,丹河郡王與使團所有人的確已經一起出境,回到雍國,也一直在使團隊伍里。
楚默離詢問了使團如今所在的位置以及他們回到涼肅剩下所需的大致時日。
時禮說了地方,估算使團若要回到涼肅大致還需一個半月。
听完時禮的回答,楚默離沉吟了兩息,命他安排人繼續盯著使團的隊伍,入境之處,也加強巡視。
吩咐完此事,楚默離沒再說其它的,示意時禮先下去。
時禮有些不解,沒有立即走人,猶豫須臾,試探著問道“殿下,您真不打算,再找水姑娘了?”
楚默離指尖的銅板停住,沒有出聲。
時禮觀察他的神情,提醒他,今日,負責裁制太子與太子妃婚服的人今日會過來請他試衣。另外太子妃的嫁衣也已裁制好,但是,還需要太子妃試穿,這樣,若是有需要改的地方,裁制的人也好盡快改動,若是再晚,萬一尺寸不合適,到時候就來不及改了。
關于太子大婚這事,近日除了袁松有點上火之外,知曉內情的時禮也是有點憂心的。
眼看這婚禮連一個月都不到了,太子妃還不知道在哪兒,這樣的事實在是前所未有。
以前楚默離不著急,時禮以為他是有把握能夠很快找到水喬幽。然而,這麼久過去了,水喬幽連個影子都沒有,楚默離卻還是不著急,作為下屬的時禮不是不相信楚默離,實在是有點看不懂,他這是用的兵法中的哪一計。
萬一,萬一……
時禮不敢想象那個萬一。
楚默離听了他的話,听出了他的意思,卻只是沉默了一會,表示他知道了,就讓時禮退下。
時禮會意他這是不想多說此事,他也只敢委婉問這麼一次,無奈先退了出去。
楚默離沒有讓人伺候筆墨,書房里只剩下他一個人,變得很是安靜。
他再次緩緩轉著手里的銅板, 對于時禮擔心的事,未有擔憂,神情里透著堅定。
不會有那個萬一。
大婚之前,他的太子妃,一定會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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