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離想通這點,心情一時有點復雜。
看來,她悄悄干的大事,真的遠比他想到的要多。
楚默離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順著這個發現接著往其它方面想。
如果背後‘幫助’溪流的人是她,那紅綺為何又會從慶王府落到溪流的手上?
關于紅綺,楚默離先前試探慶王之語並非胡編亂造。
猜測到紅綺可能從慶王府脫逃後,他就讓人暗中去查了此事,隨後得知與慶王府在同一條街上的大司農府上不久後也丟了一個人。
此人亦是一位女子,乃是大司農兒子突然帶回府沒多久的新寵,根據他身邊的人透露,這女子是他在外面路上救的。
調查得知,此人的失蹤與大司農這個兒子的正妻脫不了關系。
然而,紅綺並不是一般的花樓女子。
除了閱歷豐富,她亦是有身手有心計的人,怎麼可能被一個長居內宅的婦人那般輕易給賣出去了?
結合前後發生的事情,楚默離懷疑此人就是從慶王府脫逃的紅綺,這‘販賣’之事,他當時懷疑多半是她自己順水推舟找到的脫逃機會,但是她氣運不佳,出了城就又被溪流遇到了。
只不過,這個可能未免太巧了一些。
而且,那個時候,出城,應該不是紅綺最好的選擇。
留在大司農府,對她來說,應該更為有利才對。
如今再想此事,巧合顯得更重。
楚默離詢問旁邊的時禮,“紅綺是何時從大司農府失蹤的?”
時禮對他的想法猜不透一點,雖然不知他怎麼又問起這事了,但還是立即回想,很快說出大致時日。
楚默離听到他說的日子,想起了夙沙月明告知的水喬幽第一次找夙秋幫忙的日子,似有所悟。
她找夙秋幫的忙……就是去慶王府查找紅綺的蹤跡!
紅綺能被一個婦人給賣了,不是她自己順水推舟,而是夙秋幫的忙!
以她的能力,再加一個夙秋,想要藏個‘自己脫逃’的人,那是綽綽有余。
紅綺從大司農府失蹤的那段日子里,很有可能就是落到了她的手里。
既然人落到了她的手里,沒過多久,卻又與溪流一起出現在那片山林里,那就更不可能是巧合。
她是故意將這兩人湊在一起的!
當時,她還在袁松身邊當差,行動會受到限制。
具體的事情,她就請了夙秋去做。
這樣一來,也可減少他人對她的注意,連夙沙月明都不知道夙秋幫了她什麼忙,更沒有人會注意到夙秋。
那麼,當時,她將紅綺又藏在了何處?
楊卓將紅綺‘寄存’在慶王府,紅綺從慶王府脫逃了,慶王府依舊還有一個異域寵姬,說明,他那三哥沒有將紅綺逃脫的事情及時告知楊卓,必定也在暗中尋找這人。
那個時候,各方正好也在城外搜索她抓走的那人。
彼時,城里城外都不是好藏人的地方。
難不成,她將紅綺也藏在了那個山洞里。
然後……故意將人放了出去?
這樣一來,紅綺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遇到溪流。
溪流則通過紅綺知道了那個山洞。
紅綺被關在那里的時候,還發現了其它的秘密。
紅綺為了保命,告訴了溪流這個秘密。
于是,兩個人這段日子就一直躲在那片林子里,那鷹爪鉤的痕跡與山洞里那些進進出出的女子腳印也是兩人留下的。
今日射箭偷襲的人確實是溪流,她並非跟蹤他到那里,而是一直就在那附近,然後看見了他,為了阻止他發現山洞,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射箭。
那麼山洞里到底有何秘密?
什麼樣的秘密,值得這兩人冒著那麼大風險留在那里探尋。
楚默離不免想起今日在山洞里三次路過同一個地方的事情。
難道,那也不是偶然?
楚默離看著輿圖上幾個重要的地方,心里有答案呼之欲出。
他轉頭看向今日從宮中帶出來的幾本古籍,回到書案前,一本一本翻看起來。
這一晚上,楚默離沒有睡。
上朝的路上,他的手里仍舊拿著一本書。
快要接近宮門時,他從一本講述歷代風土的書上,看到了早年間的一則民間傳言。
大鄴太祖地宮,不在地底,而在山腹。
這為楚默離前一晚上的猜想了佐證。
溪流與紅綺認為,那個山洞,與地宮寶藏有關。
即使地宮不在那里,那里也是地宮的入口。
只不過,可是真的如此?
按照楚默離昨晚的猜測,這兩人若是真有此猜測,就是水喬幽故意引導的。
既然是她故意的,那她真的會將太祖地宮的所在暴露出來?
如若不是真的,她為何要費這麼多心思,誤導二人?
雖然疑惑頗多,但楚默離也確定了一件事。
若是昨日在林中偷襲他的人就是溪流,那麼昨日林中,還有其他人。
溪流迅速逃走,不是沒有留下蹤跡,而是那人幫忙處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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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這個人,不是夙秋就是水喬幽!
楚默離也相信,他們二人都不會想殺他。
可是,這兩個膽子一個比一個大的人,到底意欲何為?
馬車停了下來,楚默離听到時禮在外面稟告已經到宮門口了,收起了手里的書下車。
人剛下來,慶王府的馬車也到了。
楚默離便等了慶王下車,一道往宮中走。
走至宮門處,楚默離通過照明的燈火看到慶王的臉色,關懷道“三哥,氣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可是身體哪里不適?”
慶王昨晚沒睡好,精神確實有點不濟,“無事,就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罷了。”
楚默離進一步關心道“可是因為三嫂娘家的事煩心?”
御史台纏著慶王府娘家的人不放,近日還真又查出了慶王府娘家大大小小不少問題。
另外,慶王母家舒家前些年雖然因為慶王母親的事情受到牽連,這幾年都沒有擔任要職的官員,但是,前幾日,御史台也查到了這舒家有人與舒家遠親曾經利用慶王母子身份暗中斂財、如今竟然還未收手的事情。
慶王還沒說話,楚默離又說了一句。
“還是為了舒家的事情?”
慶王視線稍偏,“舒……”
他才開口,楚默離截斷了他的話語。
“三哥不必擔憂,吾知道舒家之舉,與三哥肯定沒有關系。御史台所做,也只是例行公事。”
他這無條件的信任,讓慶王將話語收了回去,“多謝太子信任。”
時辰還早,楚默離也沒急著往大殿趕,腳步不急不緩,換了一事談論,“其它的事,三哥也不用太擔心。鄭開儒私開礦場,賺的那些銀子,也已有線索了。”
慶王听到他後半句,目光稍微偏了一點,但是腳步未有變化。
楚默離聲色如舊,“只要找到那些銀子,御史台與京兆府也就不會再去麻煩三哥了。”
慶王的意外是符合常理的意外,同時,也明白這是敏感之事,沒有多打听,只是欣慰道“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楚默離听了他這話,反是意識到自己這話只說頭不說尾的,容易讓人多想,善解人意的又多說了一句,“其實,能找到的應該也不是銀子。”
慶王一听,有點糊涂了。
楚默離思索兩息,信任道“這事,雖然還未查清,可與三哥說兩句也無妨。”
慶王實意道“太子若是不方便說……”
楚默離再次截斷了他的話語,“三哥放心,沒有不方便,吾說過,吾一直都是相信三哥的。”
慶王剩下的話還沒出口,楚默離詳細透露起來。
“有鐵礦,就能煉鐵,能煉鐵,便能鑄造兵器,不過,若是要大量鑄造那些刀槍劍戟,自然也要投入大量人力及其它物力,這過程中,哪個階段都少不了銀子。若是鄭開儒在販賣礦石的同時,也私鑄了大量兵器,那他賺的那些銀子,找不到了也不稀奇。至于這些兵器。”
楚默離目光看著前面的路,不像與慶王談論家國大事,更像是在與他閑談風月。
“都說大隱隱于市,那同樣的,要想隱藏這些兵器,最好的辦法,其實莫過于將它們放在最需要它們的地方。”
凡是有人向御史台和京兆府打听這些案件的相關進展,這兩處都是一句話。
無關人員,不可奉告。
楚默離卻不在意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些‘無關’朝臣是否會听見他的話語,告知慶王道“這三個月,吾讓各處軍營將在庫的所有兵器都盤點了一遍,那些可以鑄造兵器的軍營,御史台也派了人去監督查證。”
不過,這件事,他是暗中讓人去做的。
“這礦石既然在沁縣,為了安全起見,鄭開儒肯定也不會將其運至太遠的地方。”楚默離說到此處輕嘆了一聲,“果不其然,就在昨日,御史台那邊當真發現了東南有一軍營,因有鑄造兵器之權,庫中刀劍,尤其是弩箭之數,比向朝廷上報的多出不少。”
穎豐位于東南,青國境內,整個東南方,能夠鑄造兵器的軍營只有一處,且離穎豐不遠。
楚默離沒有具體說出是哪處軍營,但慶王也可知曉。
楚默離說話之時,目光依舊看著前路,說完也未將視線往慶王偏轉。
“他們做的一款弩箭,做得十分精巧,御史台的人帶了一把回來,吾昨日看了,與吾先前在淮南幾次遇襲,那些殺手用的弩箭,不論是弩還是箭,工藝與用材都十分接近,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慶王隨著楚默離的步伐,耐心听完了他的話語,稍有詫異,“……太子是說,這些多出來的兵器,就是用沁縣礦場的鐵礦石所鑄!”
楚默離沒有注意他的神情,再次寬慰他道“三哥可以放寬心,這些事用不了多久,就可水落石出了。”
一軍之將,以權謀私,藏匿兵器,隱瞞朝廷不報,可是謀逆之嫌。
此營將領、及兵器如何處理,楚默離沒有再說,慶王也很有分寸的沒有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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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還遠,楚默離換了個日常的話題。
慶王也很配合地轉開了話題,兩人邊走邊聊,兄弟二人之間,氣氛和諧。剛才的事,對他們來說,似乎也沒有特別之處。
楚默離一邊與慶王閑談,一邊思索一事。
溪𤥶出事後,楊卓庇護溪流,讓其為他所用,如今,楊卓返回雍國,溪流還被困在城外的那片林子里,到底是楊卓已經顧不上她了,兩人已經斷聯,還是,拿到了地宮地形圖的楊卓其實也希望她繼續留在中洛。
假若,那個山洞里真的是地宮所在,或者藏著地宮入口,溪流控制紅綺,自然也只有一個目的。
那麼,已是孤身一人的溪流想要的是寶藏還是玉璽,亦或是其它的?
紅綺幫她打開了地宮,又想要什麼?
這日,青皇因知道楚默離昨日冒險行事的同時還遭遇了刺殺,果然勒令他不可再出城。
楚默離只能照辦。
太子冊封典禮過後,楚默離遷入了東宮。
典禮結束後,朝臣散去,袁松離自己的馬車還有一半距離,看到了慶王。
自從賜婚旨意一出,袁松多了不少知交好友,朝中同僚也多出了不少面善的人。
隨著慶王一起走的幾人中有人注意到了他,當即喊了他。
袁松剛放緩的步伐只好若無其事地恢復平日的速度,趕上他們給慶王見禮。
他這一走近,大家都注意到了他嘴角的紅腫。
慶王率先開口關懷道“袁卿,這是怎麼了?”
袁松有些不好意思,捂著嘴解釋道“最近天干,下臣有點火旺,惹殿下笑話了。”
最近確實天干,慶王表示理解,“原來如此。”
旁邊有人看袁松此狀,卻起哄發問,他最近不應是人逢喜事,神清氣爽,這怎麼反而得上熱癥了。
其他人也覺如此,紛紛看向袁松。
袁松還沒開口,又有人接話。
“我等听說,這以後的太子妃,現今還未到中洛待嫁,莫不是這其中,出了什麼變故?”
此話一出,其他人想听袁松回答的想法更加明顯,慶王也望向了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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