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來我往，不知不覺已至黃昏。
燭火映照下，容允龳的側臉如玉般溫潤，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燕沉甯偶爾抬頭，發現他思考時習慣輕咬下唇，留下一排淺淺的齒痕。
“陛下，該您了。”容允龳輕聲提醒。
燕沉甯收回思緒，發現自己的白子已被逼到角落。
她沉思片刻，落下一子，听容允龳輕嘆一聲“妙手。”
最終，容允龳以半子之差險勝。
亭內女官太監無不屏息，生怕女帝震怒。
燕沉甯輕笑出聲“好一局棋！說吧，你想要什麼？”
容允龳跪地行禮“罪臣斗膽，請陛下允許我每日出入藏書閣。”
就這麼簡單？燕沉甯本以為他會趁機請求為容家平反或是提升位份。
“準了。不過…”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今夜你仍要留在紫宸殿。”
容允龳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燕沉甯俯身，“朕只說許你一個請求，可沒說免了賭注的另一半。”
容允龳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但他很快鎮定下來“罪臣…遵旨。”
當夜，紫宸殿內紅燭高燒。
容允龳沐浴後被帶到鳳榻前，只著單薄的中衣，墨發披散，在燭光下宛如一幅水墨畫。
燕沉甯已換下鳳袍，穿著一襲暗紅色寢衣，正靠在床頭看書。
見容允龳進來，她合上書冊，拍了拍身側“過來。”
容允龳緩步上前，在距離鳳床三步處停住“陛下，罪臣有一事相求。”
“說。”
“請陛下允罪臣…熄燈。”
燕沉甯挑眉“怎麼，嫌棄朕？”
“不敢。”容允龳低頭，“只是罪臣身上有傷…恐污聖目。”
燕沉甯想起那夜模糊的記憶中，自己似乎確實粗暴了些。
她揮了揮手，女官們立刻熄滅了大部分燭火，只留下角落一盞昏暗的宮燈。
“現在可以了？”
容允龳這才上前，在即將觸到床榻時被燕沉甯一把拉入懷中。
女帝的手指撫上他的衣帶，感覺懷中的身體瞬間繃緊。
“怕什麼？那夜你可不是這般拘謹。”
容允龳的聲音有些發顫“那夜罪臣…神志不清。”
燕沉甯輕笑，沒有繼續解他的衣帶，而是就著這個姿勢問道“容允龳，你入宮前在教坊司待了多久？”
“三年零四個月。”
“都學了些什麼？”
“琴棋書畫，歌舞禮儀。”容允龳頓了頓，“還有…如何取悅女子。”
燕沉甯的手指在他腰間，沒有亂動，“那為何對朕如此抗拒？”
容允龳沉默片刻“罪臣不敢褻瀆陛下。”
“就像昨夜那樣，睡吧。”女帝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繞著他的發絲，氣息拂過他耳畔，帶著淡淡的龍涎香。
“陛下…”他嗓音微啞。
“嗯？”
“您…”他頓了頓，“不繼續嗎？”
燕沉甯低笑，指尖劃過他頸側那道淡紅的痕跡“怎麼，你很期待？”
容允龳耳尖發燙，根本不敢動“臣…不敢妄測聖意。”
“不敢？”她翻身，將他壓在身下，暗紅寢衣如血般鋪開，墨發垂落，掃過他臉頰，“那為何這麼問？”
掌心貼在他心口，感受著那急促的跳動。
容允龳呼吸微滯，抬眸對上她的眼楮，燭光映照下，女帝的眸色深沉如夜，卻又似燃著一簇暗火。
“朕今日心情好。”見容允龳不說話，燕沉甯道，“放過你。”
說罷，她翻身躺回原處，順手將他往懷里帶了帶“睡吧。”
容允龳怔住，渾身僵硬地靠在她胸前。
心跳聲透過衣料傳來，平穩有力，與他的慌亂形成鮮明對比。
“再亂動，”她閉著眼，“朕就改主意了。”
燭火“ 啪“輕響，殿外風聲漸起。
容允龳听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緊繃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
良久，他極輕地往她懷里靠了靠。
燕沉甯的唇角，在黑暗中無聲地勾起。
晨光初露，燕沉甯已去上朝。
容允龳獨自在御花園漫步，新換的墨青色長衫襯得他如修竹清雅。
他指尖拂過一株將開的芍藥，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容侍君好雅興。”
甦玉衡一襲雪紗宮裝，站在三步之外，唇邊含笑，眼底卻冷如寒冰。
他身後跟著兩名膀大腰圓的宮侍，面色不善。
容允龳轉身行禮“甦貴侍。”
“免禮。”甦玉衡緩步走近，指尖掐斷那株芍藥花苞，“本宮只是好奇，一個罪臣，憑什麼穿著御賜的衣裳，在御花園里招搖？”
花汁染紅了甦玉衡的指甲，他隨手將殘花扔在容允龳腳邊“這料子…是蜀中今年唯一一匹流雲緞吧？陛下竟賞給了你。”
容允龳神色不變“貴侍若喜歡，臣可向陛下稟明…”
“啪！”
一記耳光狠狠甩在他臉上。
容允龳偏過頭，唇角滲出一絲血跡。
“你也配提陛下？”甦玉衡湊近他耳邊，聲音輕柔如毒蛇吐信，指尖戳在他心口，“別以為爬上了龍床，就能翻身。你這位置是怎麼來的，自己清楚。”
容允龳抬眸，抹去唇邊血跡，“貴侍今日火氣這麼大…是因為昨夜，陛下讓罪臣宿在紫宸殿麼？”
“你——”
“貴侍！”遠處傳來紅袖的驚呼，“陛下朝議結束了，正往這邊來！”
甦玉衡收回手，退後兩步，瞬間換上一副溫婉模樣“容侍君走路當心些，這石子路…可是會摔死人的。”
他轉身離去，容允龳望著甦玉衡的背影，指尖緩緩撫過紅腫的臉頰。
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容允龳踏入紫宸殿時，半邊臉頰還泛著紅痕，唇角微腫，還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樣。
燕沉甯正批閱奏折，聞聲抬眸，目光落在他臉上，筆尖一頓“誰打的？”
“臣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垂眸，聲音平靜。
“摔？”燕沉甯冷笑，擱下朱筆，“摔出個巴掌印？”
容允龳不語，只是安靜地站著。
燕沉甯起身，走近他，指尖抬起他的下巴，細細端詳那傷痕“甦玉衡？”
他睫毛微顫，仍不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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