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每天黃昏蕭承龳都會抽時間教薛沉甯幾招簡單的防身術。
起初她笨手笨腳，經常站不穩或打不準，蕭承龳就站在她身後，一手扶她的腰，一手調整她握棍的姿勢。
這種近距離接觸讓薛沉甯心跳加速，學得更不專心了。
“專心。“蕭承龳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頸側。
“我、我很專心啊！“
薛沉甯嘴硬道，卻感到臉頰發燙。
一個月後，薛沉甯已經能熟練地使出幾招基礎棍法。
蕭承龳對她的進步很滿意，雖然從不說夸獎的話，但眼神中的贊許已經足夠讓她開心一整天。
這天練習結束後，薛沉甯鼓起勇氣問出了藏在心里多日的疑問“蕭承龳，你…到底是什麼人？”
蕭承龳擦汗的手頓了一下“什麼意思？”
“你的武功，你的見識…不像普通獵戶。”薛沉甯直視他的眼楮，“還有你放在我書房里的兵書和地圖。”
一陣沉默。
就在薛沉甯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開口了“我以前…從過軍。”
“從軍？在北疆嗎？”
蕭承龳點頭，沒有多說。
薛沉甯知道這是他現在願意分享的全部了，便不再追問。
但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腦海中全是關于蕭承龳身份的猜測。
薛沉甯輕輕嘆了口氣，翻了個身。
不管蕭承龳曾經是誰，現在的他，是她的夫君——至少名義上是。
“薛娘子，我家小兒又發熱了，您可有空給瞧瞧？“
一個農婦抱著三歲大的孩子，站在莊子門口焦急地張望。
薛沉甯放下手中的藥碾，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快進來吧。“
這是她這個月接診的第七個發熱患兒。
自從上次山洪後，村里陸續有人生病，大多是發熱咳嗽的癥狀。
薛沉甯把藥房改成了簡易醫室，臨時的架子上擺滿了她采集和炮制的藥材。
“來，張嘴讓我看看。“薛沉甯輕聲對小孩說，用竹片壓住舌頭查看喉嚨，“嗯，紅腫得厲害。茗翠，取些金銀花和薄荷來。“
蕭承龳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手里提著一籃新鮮草藥。
這個月來，他每天都會去山里采藥，有時甚至跑到很遠的山谷尋找稀缺品種。
“需要幫忙嗎？“他低聲問。
薛沉甯頭也不抬地伸手“把黃芩給我。“
蕭承龳準確地從籃子里找出黃芩遞過去，又默不作聲地去井邊打水燒火。
他們之間已經形成了這樣的默契——她看病，他負責所有需要力氣的活計。
農婦抱著退燒的孩子千恩萬謝，硬是將一籃子還帶著母雞體溫的雞蛋塞進薛沉甯手里。
待送走最後一位病患，薛沉甯才發覺脖頸已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
薛沉甯長舒一口氣，仰頭活動筋骨時，余光瞥見蕭承龳倚在門框邊，目光沉沉地望著她。
“怎麼了？”她下意識摸了摸發髻，怕是散亂了，“我臉上沾了東西？“
蕭承龳搖頭，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給你的。“
薛沉甯打開一看，是一把精致的銀針，針尾還雕著細小的花紋，比她現在用的竹針好太多了。
她小心地撫摸著銀針，銀針觸手生涼，尾端花紋摩挲著指腹，比她想象中更稱手。
“這…很貴吧？“她驚訝地抬頭，她曾在太醫院見過類似的，“至少要二十兩銀子…”
蕭承龳聳聳肩“集市上踫到，就買了。”
薛沉甯注意到他腰間少了那塊常年佩戴的狼牙玉佩，那是他獵到的第一頭雪狼的獠牙。
“你當了玉佩？”她聲音發緊。
蕭承龳轉身走向柴堆，背影在暮色中格外高大“舊了。”
他掄起斧頭，結實的臂膀繃出流暢線條，“不如換實用的。”
斧頭落下，木柴應聲劈開。
薛沉甯望著他背影，掌心銀針漸漸染上體溫。
前天她不過是隨口抱怨竹針容易鈍，扎穴時總要多費力氣…沒想到他竟記在心里。
灶房里傳來炊具踫撞的聲響，混著茗翠哼唱的小調。
薛沉甯突然沖進自己臥房，從妝奩底層翻出個繡了一半的荷包。
青緞面上歪歪扭扭的松枝紋，正是照著蕭承龳常去的那片山林繡的。
“丑死了…”她咬著唇拆開已經繡好的部分，金線在指尖閃閃發亮，“得重繡才行。”
暮色漸沉，最後一縷夕陽透過窗欞，在藥房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茗翠神秘地扯了扯薛沉甯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小姐快去瞧瞧，蕭大哥在藥房忙活好一陣了。”
薛沉甯放下搗了一半的藥杵，指尖還沾著朱砂色的藥粉。
她輕手輕腳地推開藥房門，木門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屋內，蕭承龳正單膝跪在地上，肩背肌肉在薄衫下繃出流暢的線條。
他手中握著一把細刃刻刀，正專注地雕琢著一塊榫頭，木屑簌簌落下，在他腳邊積成小小的金屑堆。
“這是…做什麼？”薛沉甯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
蕭承龳聞聲抬頭，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凌亂地貼在眉骨上。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在看到她時微微一亮，又迅速垂下繼續手上的活計“藥架。”
薛沉甯這才看清地上散落的部件，每個榫眼都打磨得光滑如鏡，橫梁上還刻著細密的刻度。
“你懂木工？”她拾起一塊雕著玉瓊花紋的擋板，指尖撫過那熟悉的紋樣。
蕭承龳沒有答話，只是接過她手中的部件，輕輕一推便嚴絲合縫地嵌入主體。
他的手掌寬大有力，指節處布滿老繭，做起精細活來卻出奇地靈巧。
薛沉甯注意到他小指上有一道新鮮的劃痕，“給。“
她遞過自己的繡帕，“你的手…”
蕭承龳怔了怔，接過繡著歪歪扭扭松枝紋的帕子，卻只是隨意抹了抹，反而將那抹血色暈得更開了。
“笨死了，”薛沉甯撇撇嘴，索性奪過帕子，直接按在他傷口上“怎麼連包扎都不會？”
小心包扎好後，薛沉甯蹲在他身邊，遞給他需要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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