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傳遍各船,太子購由的舉動極大地鼓舞了士氣,就連楚國的水手們也暗自敬佩。
然而,考驗才剛剛開始。
第三天,海上起了風暴。
狂風呼嘯,巨浪如山,船只劇烈搖晃,仿佛隨時會被撕碎,所有人都被命令回到艙內,用繩索固定自己。
太子購由堅持留在甲板上,與船長一起觀察情況。
“太子,請回艙吧!”,楚國船長大聲喊道“這風暴太危險了!”
“這種風暴在海上很常見嗎?”,太子購由沒有理會船長的勸告,反而好奇的問道。
“看運氣吧,正常情況一個月可能會遇上一兩次,運氣不好,幾天就能遇到一次,不過我們這都是大船,這等層次的風浪都可以扛得住”,船長自信的說道。
太子購由默默的看著海上那一道道風浪就像是巨獸的嘴巴,總想著要將這艘大船一口咬碎一般。
此時的大海哪里還有剛開始那般美麗祥和。
風暴持續了一天一夜。
當陽光重新灑在海面上時,船隊清點損失,除了一些風帆受損之外,並沒有其他損失。
接下來的航行相對平穩,但艙內的生活越來越壓抑。
擁擠的空間、單調的食物、不斷出現的疾病,都在考驗著人們的意志。
更可怕的是思鄉之情——每當夜幕降臨,總能听到低低的哭泣聲。
為了提振士氣,太子購由想出了各種辦法。
他讓學者們在船艙內講書講故事,讓樂師演奏家鄉音樂;船上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哪里享受過這等待遇,新奇美好的東西很快就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也不覺得時間難熬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多人已經開始適應大海的顛簸,逐漸沒有了暈船的感覺。
身體一好,他又覺得大海好看了起來。
兩個月後,船隊終于看到了陸地,但這里不是目的地宋州,而是計劃中的補給點呂州島(呂宋)。
當久違的土地出現在視野中時,船上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太子購由站在船頭,看著逐漸清晰的綠色海岸線,心中百感交集。
這段旅程才開始不久,但已經讓他深刻體會到為君的責任之重,他想起離宮前夜,他的君父私下對他說的話“宋國此舉,堪比周室東遷,雖失故土,卻開新天。”
或許,這就是天命,讓宋國如鳳凰涅盤,在遙遠的海那邊獲得新生。
船隊在呂州(呂宋)進行了新的補給之時,宋人們也算是借著這個時間段在呂州進行休整半日。
楚國已經開始在呂州(呂宋)進行開拓,經過數年的移民,這呂州島上已經生活著兩萬楚人,若是再加上已經馴服的土著,這呂州島人口已經達到了六萬。
楚國在呂州已經築造出來一座城池,名為岩邑(馬尼拉),主要這片區域有很多岩石,所以才命名為岩邑。
圍繞著岩邑,楚人如今在這片區域陸續開墾出了不少土地,主要種植棉花和甘蔗還有水稻,再加上這邊自然生長的水果,所以岩邑也成為遠洋和漁船的重要補給點。
宋國太子購由通過觀察楚國的岩邑,他發現楚國開拓海外的能力並不是他君父之前預想的那般很弱,反而楚國似乎對于海外之地的開拓已經有很大的效果了。
在海上的第三十七個黎明,太子購由是被一陣從未听過的鳥鳴聲驚醒的,那聲音清越如磬,穿透艙板,與中原的燕雀鶯啼截然不同。
他赤腳奔上甲板時,晨霧正被朝陽撕開一道裂口,在波光粼粼的海平線盡頭,一道翡翠色的海岸如同天工剖開的玉璋,巍峨的雪山在雲層間若隱若現。
浪花拍打船身的節奏突然變得溫柔,仿佛大海終于收起了獠牙。
“是陸地!真的是陸地!”,甲板上的宋人用嘶啞的嗓子吼叫著。
“是宋州到了”,了望塔上的楚國水兵對著甲板上的宋人大聲喊道。
听到這話,整支船隊瞬間沸騰了。
許多宋人從腐臭的底艙爬上來,干裂的嘴唇顫抖著,渾濁的眼淚順著黧黑的臉頰滾落。
有人跪在甲板上瘋狂叩首,太子購由卻只是死死抓住船舷,指甲深深掐進硬木——他怕這又是一場海市蜃樓。
一個月前,他們曾為一片幻影般的海岸虛擲了許多淡水。
很快,大船開始在附近合適的海岸邊進行拋錨停靠,楚國水兵熟練的進行降帆降速,然後從船艙之中搬出梯子,放下小船。
太子購由也跟著楚國水兵一起乘坐小船前往岸邊。
很快就在一片礁石的地方上岸,踩在布滿礁石與沙子的地面上,太子購由只覺得十分的真實。
又往前走了百步的距離,他突然看到一塊巨石上居然刻著鳥篆,太子購由有些不認得,因為這是已經簡化過的鳥篆,跟數十年前的楚國文字有很大的區別。
“楚王章三十六年三月,遠洋艦隊巨浪號艦長嵩發現新州大島于此”,就在宋國太子購由愣神之際,同船的一名楚軍裨將大聲的將這石壁上的字念了出來。
“楚王章三十六年三月?這不就是宋楚盟約簽訂時的兩個月前嗎?”,太子購由轉過頭看著那名裨將說道。
“所以說你們很幸運”,那裨將說道。
“為什麼?”,宋國太子購由有些不解的問道。
“听說這塊土地被發現之後,我王十分高興,當場就將其命名為新州,這新州可是我王準備留給某一位王子的封地,你說你們宋國幸不幸運?”,那裨將說道。
太子購由听到這裨將的話,不一樣得認真的看了這裨將一眼,能知道如此秘聞的,這裨將的身份應該不一般。
太子購由想到這里就想與這位裨將好好談談,但這裨將對宋國太子的態度卻很冷淡,還不待其張嘴,那裨將就繼續往前走了。
宋國太子見狀也只得作罷。
“那我們宋國確實是幸運的”,宋國太子購由的目光再次細細的看了看遠方景象,小聲嘟囔著,只是臉上的神色很不自然。
這宋州再好,能比得上宋國原本的土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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