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魏暑如此直白的效忠之言,白銘只是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本將會相信一個背叛自己氏族和國家的人嗎?”
魏暑聞言,臉色煞白,急忙辯解道︰“將軍明鑒!魏氏已亡,小的只是求生而已,況且...況且趙氏待我並不優厚,這些年只讓我做些押運糧草的雜事...”
白銘看到惶恐不已的魏暑,心中也覺得對他的試探也足夠了,于是故作沉思之狀,然後突然拔出佩劍,劍尖抵在魏暑咽喉厲聲說道︰“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還請將軍吩咐,小的願為將軍效死”,魏暑听到有活命的機會立刻再次朝著白銘額頭叩首。
“配合我軍行動,若成功,不但饒你不死,還另有賞賜,若敢耍花樣...”,說到這里,白銘的聲音頓時冷厲了不少,手中的劍尖微微用力,一滴血珠順著魏暑的脖子流下。
感受著自己脖頸處的刺痛和冰涼,魏暑完全不敢動,用幾乎要哭出來聲音說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
兩個時辰後,一支\"晉軍運糧隊\"重新上路,朝著蒲阪城方向行進,二十多輛糧車完好無損,只是推車的\"民夫\"和護衛的\"晉軍\"都換成了楚軍精銳。
白銘已經換上了晉軍的半身皮甲,然後緊緊的跟在魏暑的身側。
而魏暑則是已經騎在了駑馬之上,面色如常的走在運糧隊中間。
“記住,說錯一個字,你就沒命了”,在距離蒲阪城沒有多遠的時候,白銘低聲在魏暑的耳邊說道。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魏暑連忙回應道。
隨著蒲阪城牆的輪廓逐漸清晰,魏暑的腿開始發軟,背叛是一回事,親自帶敵人去攻打自己人的城池又是另一回事。
但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蒲阪作為晉國河東之地的門戶,自然有獨特的地理優勢。
蒲阪背靠王屋山的余脈,面臨黃河,楚軍想要攻打蒲阪就只有東門和南門這兩個方向,但因為南門之外有秦軍大營,所以楚軍為了避免腹背受敵,能夠攻城的方向就只有東門,這也是項拓帶著五萬大軍遲遲不能拿下由趙稷麾下兩萬敗軍把守的蒲阪的原因。
“打起精神來!”,白銘壓低聲音呵斥道︰“想想你的妻子兒女,想活命就照我說的做!”
魏暑聞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戰甲,臉色也變得堅定起來。
蒲阪城的西門已經遙遙在望,城門處的晉軍旗幟清晰可見,白銘向身後做了個手勢,整個隊伍立刻調整狀態,偽裝成疲憊不堪的運糧隊緩緩前行。
“停步!來者何人?”,城樓上的哨兵高聲喝問。
魏暑按照白銘的指示,上前幾步,用沙啞的聲音喊道︰“我等是安邑運糧隊,本將乃是押運官魏暑!我們都快累死了,快開城門!”
“稍等”,城頭上的哨兵大喊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只見城門緩緩打開一條縫,一隊晉軍士兵持矛而出,為首的是一名中年將領。
“趙虔將軍!”,魏暑看到來人,臉色愈發的鄭重起來,並且還低聲對身側的白銘解釋道︰“此人乃是趙虔,原來的蒲阪守將,趙稷將軍接管蒲阪之後,這趙虔就成為了副將城中的後勤糧草都是由他來管理”。
趙虔帶著一支數十人的隊伍很快就來到了魏暑帶領的運糧隊前,眯起眼楮打量著這支\"運糧隊\",目光在魏暑身上停留了片刻,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魏暑,這次的糧草數量怎麼比先前的要多了些?”。
魏暑聞言,立刻露出無奈之色,說道︰“趙將軍,王將軍說楚軍已經攻破了曲沃,隨時就會攻打新絳,或者安邑,所以這次就命小的多送一些糧食,以後再想運糧恐怕就不太方便了”。
“楚軍已經攻破曲沃了?”,趙虔聞言,臉色立刻變得肅然起來,心中也在猜測或許武隧那邊已經被楚軍拿下了。
“本將知道了,這次辛苦你們了”,趙虔對魏暑說道。
“不敢說辛苦,只希望我將軍早些擊退楚軍”,魏暑的臉上露出招牌式的諂笑。
趙虔只是笑笑,然後突然走向糧車,伸手掀開蓋布檢查,白銘的手悄悄移向藏在腰間的短刀,身後的楚軍士兵也繃緊了神經。
“嗯,確實是軍糧”,趙虔檢查了幾輛車後,似乎滿意了,說道︰“跟本將進城吧,天色不早了。”
听到趙虔的話,白銘和魏暑兩人懸著的心立刻都稍稍放了下來。
在城門前,趙虔將軍朝著城頭招招手,那西城門立刻就開始緩緩打開,然後在趙虔的引領下,運糧隊立刻推著糧車進入城內。
听著西門在身後緩緩關閉的聲音,白銘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松,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這時候晉軍士兵已經開始接收這批三萬石的糧草和部分軍械,待交接完畢之後,晉軍又引導他們這支\"運糧隊\"前往城西一處偏僻的營區。
魏暑走在隊伍最前面,不時與認識的晉軍將領點頭哈腰地打招呼。
“老魏,這次怎麼是你押運?”,一名晉軍卒長熟絡的跟魏暑打著招呼。
“沒辦法,勞碌命”,魏暑故作無奈的說道。
“後勤雖然辛苦,但沒有什麼威脅,你可比我們幸運多了”,那名卒長笑著說道。
魏暑也只是打了個哈哈,然後繼續往前走。
這時又走來一名裨將,只見那人先是與魏暑點點頭,借著其目光就掃過白銘偽裝的親兵和推車的\"民夫\",似乎沒發現什麼異常。
“趙將軍有令,運糧隊一律安置在西營區,不得隨意走動,”他指了指前方一片低矮的營帳繼續說道︰“你們今晚就在那里休息,明日再離開,多余的規矩我也不多說,你應該都清楚”。
“小的清楚,進入營區之後絕對不走動”,魏暑笑著連連作揖,在那裨將離開之後,便帶著隊伍繼續前行。
白銘將魏暑的言行舉止都看在眼里,他發現魏暑這個人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除了媚上之外還能在中下級軍官之中游刃有余。
這或許就跟他的處世之道有關。
營區比想象中還要簡陋,二十頂破舊的帳篷圍成一個方形,中間是拴馬樁和一口水井,蒲阪的晉軍士兵將他們帶到後就離開了,只留下四名衛兵把守出入口。
白銘借著檢查糧車的時機,低聲對身邊的人說道︰“傳令下去,所有人保持警惕,但不要輕舉妄動,等荊雲將軍的主力到了再行動。”
那人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假裝整理糧車上的繩索,將命令悄悄傳遞給其他楚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