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自己身處何處,變得多麼強大,每每夢到這片火海時,她都忍不住渾身發顫,仿佛正在燃燒的不止是建築與食物,還有她自己的理智。
“這是......美德?”
那只長著一顆老鼠頭的人形黑月怪物渾身都冒著綠色的火焰,它只為自焚而來,等到日出月落,火焰燃盡之時,它就會死去。
可這一次的夢境變得有些不同,這只老鼠的身形逐漸與她先前所見到的美德融合,不僅長出了雙翼,就連手中也出現了一把漆黑的長柄斧。
“就連我的回憶也要作踐嗎......”
不分場合的打擾,如今她連獨自品嘗悲傷的權利都要被美德剝奪了嗎?一股無名的怒火涌上心頭,她試圖集中精神,讓自己從夢中醒來,每次不願意面對噩夢時,她都是這麼做的。
“沒有效果......”然而這一次,她沒能如願從夢中醒來。
記憶中的那只怪物本就是在燃燒生命,其真實實力恐怕能與現在的她持平,更不要提這還是在夢中,夢中的她,還只是個小孩子。
“只能戰斗到底了......”
精神污染會抓準你最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如果避無可避,那就只能直面它,否則它就會深入你的記憶,逐漸污染你的思想。
陸婕無法操控自己的夢境,但即使是被殺死,也好過主動放棄,就在她這樣想時,一把黑金色的鋼叉以及一只黑色的手套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我的武器?”陸婕拿起鋼叉,身形也從小女孩一瞬間變為了現實中的狀態,她敲打了一下鋼叉,打出了一聲清脆的回響。
只有陸婕自己知道,這把武器其實是按照音叉來設計的,在與敵人交鋒時,其發出的震動能夠紊亂對方的魔力,而她自己卻能通過調整節奏來躲開紊亂。
“兩種毫無關系的形象拼在一起,真讓人火大......”
若要是沒有美德的精神污染攪亂她的回憶,說不定她根本不會升起拿起武器的勇氣,像曾經的噩夢一樣,等待大火落下,但現在,記憶中的惡龍與一些錯誤的情緒融合在了一起,在恐懼更深層,憤怒再也壓制不住,正不斷地往上攀升。
她將手套戴上,從中取出了三把飛刀,像是曾多次演練過的那樣扔出,精準地命中了怪物的眼楮。
“吱———”怪物嚎叫一聲,拿著斧頭便朝她砍來,火焰逐漸蔓延,就連斧刃都布滿了青綠色。
“叮!”陸婕用音叉卡住斧刃,隨後手套釋放出儲存好的冰魔法將其上半身凍住,即使大火燒到了身上,灼燒感不停地刺痛著陸婕的神經,但反正是在夢里,她也顧不得身上會有何種傷勢。
“嘶哈......”火焰融化了冰晶,怪物用力將斧頭抽回,隨後發起了更迅捷,更狡詐的攻勢。
“假動作!”陸婕深吸一口氣,將雙眼緊閉,她左手升起一道魔法屏障擋住斧頭,隨後側身將音叉向前一戳,怪物驚叫一聲想要躲開,卻也仍然被扯下了半條手臂。
“嘻嘻......”那怪物表面吃痛松開了斧頭,嘴里卻發出了得逞的獰笑,只見那把長柄斧自己飛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發起了突襲。
“!?”伴隨著它戲謔的眼神,斧頭猛地發力擊破屏障,將她一分為二。
世界陷入黑暗,等到她再次睜開雙眼時,夢境又回到了戰斗開始前的模樣,那只怪物正靜靜地看著她,無言,有時候是最有效的嘲諷。
死亡的感覺很不好,陸婕還深刻地回憶起了,這宛如當年命懸一線的無力,呼吸漸短,搖搖欲墜......
“......”陸婕握緊音叉,下意識地忽略了自己夢境中的種種異常,無論是痛感還是自己那難以壓抑的情感,都不是往日夢境該有的狀態。
她沒有注意到,也無法注意到,有一個人正像一個操控木偶的傀儡師,用魔法驅動著怪物的行動。
“被困在噩夢中屬實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對吧?”
恐懼在積累,眼前的怪物仿佛不可戰勝,無論陸婕拿出了怎樣的技巧,也仍舊一次次地死在它的手上。
“我必須冷靜,無論敵人有多麼強大,也不能表現出怯意......”
每當她這樣想時,怪物的攻擊就會變得更加凌厲,似乎是故意不想讓她冷靜下來。
無論她再怎樣試圖催眠自己,逐漸發抖的手也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情,怪物的樣貌與那烈火中的身形不斷重合,漸漸地,她的戰意如退潮一般下降,黑色的情緒再次淹沒了她。
“想想看你都能做些什麼......想想看啊!你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變得更強!最後......不也沒能改變任何事情嗎?!”
音叉就像她脆弱的勇氣一樣,在戰斧的摧殘下應聲碎裂,就連其產生的震動也反過來震顫到了她自己,又一次頭顱落下。
“這個世界,真的需要我嗎?”
又一次的自我懷疑,身處火海之中的陸婕曾無數次問過自己,但從來沒有人回答過她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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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記憶回到了更久遠的時候,五歲的她,帶著小自己兩歲的妹妹逃離了自己那已經不再安全的家鄉,她們的父母在那時死在了怪物口中,拼盡渾身力氣,才用法術把她們送到了安全地帶。
那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她必須照顧好妹妹,這不僅是父母的遺囑,也是她的責任。
六歲時,她們被好心的“先生”收留,並難得地吃到了一頓飽飯,有美味的黃油面包能吃,每個人都很開心,可“先生”卻日漸變得愁眉不展。
那一天,滿月懸掛至高空,久久等不到黎明,她失明了,也是她第二次直面死亡,但她還得苟活,“先生”死了,可還有一大堆孩子沒有個好去處。
她不太記得自己的父母是做什麼的了,只有一黑一白兩只手套留給了她們,里面可能有東西,于是她拼盡全力,哪怕是魔力透支到反胃,哪怕是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也還是用自己微薄的魔力打開了手套的禁制。
里面什麼吃的都沒有。
“去搶?”
或許餓急眼了的人比怪物更可怕,因為手套里各是一把對應顏色的手槍,以及大概幾百顆子彈,怪不得拿起它們的時候會感到那麼沉重......
“自己持槍,總好過被別人搶走。”這麼點子彈大概也只夠對同類出手了,她的妹妹拿走了雙槍,被迫做了不少骯髒的事情,直到災難結束......
“你又受傷了......我本來應該照顧好你的......”火藥味。
“哈,一個瞎子談什麼照顧?大多數情況都是我在照顧你才對吧?”無心刺痛。
“......”沉默。
“......”氣氛漸冷。
隨後,激烈的爭吵爆發了。
于是,一些只有最關心你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便被說了出來。
“就要這樣放棄了麼?”回憶被一道從火海中傳來的聲音打斷,那聲音和她的聲音幾乎一致。
“我很累了,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好好休息呢......”
“可是還有人在等著你拯救。”
“但這只是夢而已,不是嗎?過去的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陸婕閉上雙眼,逃避是她目前唯一能反抗的方式了。
“苦痛者也,于我左右,始終不渝。”
“......”
“苦痛者也,今朝往昔,永不棄離,唯存于世間獨美,勝于愛之有情。”
“我不明白。”
“那......就離開吧。”火海化作滿天的光點消失,夢境只剩下了一片光幕,隨著大幕落下,觀眾與演員隔離,這場令人不快的鬧劇也該結束了。
“奇怪的夢......”陽光從未有如此刺眼過,陸婕從床上坐起,只感到疲憊無比,睡眠竟然成了讓人狀態更差的壞事,這事說給別人听可能是笑話,但要真放在自己身上,可就沒那麼好笑了。
她從手套里拿出兩片藥,就著水服下,別擔心,這只是抵御精神污染的藥片,裂隙里有時也會遇到有精神污染的異獸,部分記錄者會配備一些以防不時之需,可不是什麼蔚藍雛菊口服版。
“你昨晚沒休息好?”出發前往下一座城市前,威爾問道。
“額......真的有那麼明顯嗎?”
“那種有格調的氣質都快維持不住了呢......”威爾點了點頭,陸婕現在有一種加班一整個星期,卻沒有一次睡覺超過兩小時的憔悴感。
“呼嚕嚕......”其實他們也是快到天亮才小睡了一會,這會魑魅都正趴在他的腿上打呼嚕。
而黑霧龍則在他旁邊,听著車載音樂跳舞,一家三口都快把全車人給孤立了,只有瓦沙克在試圖與伏爾加尋找一些話題,但都被懷疑是在刺探北國的機密情報,導致對方已讀亂回。
“這次......定個三小時上限吧,該省還是得省。”
威爾尋思著,美德的人應該早就聞風跑了,要留也不會留下很多人手在城市中,所以三小時綽綽有余了。
“摳。”瓦沙克評價道。
“那麼這次讓我們來試戴一下頭盔好了。”
魑魅腳底亮起融合法陣,威爾踏入其中,以相擁的姿勢和魑魅合而為一,等到伏爾加發送準備就緒的訊號後,他們便戴上了頭盔。
一股虹吸的感覺在他們的頭皮上游走,除了讓人感到一絲頭腦清涼外,似乎沒有太大的作用。
“這好像也沒......”
可突然,無數如鋼針插入指甲縫般的痛感便涌入了他們的腦海,精神力需要被提取,而提取需要刺激,這是必要的過程。
這就好像是護士在給你涂完碘酒,準備抽血時說很快就好,一點都不痛,結果你正聚精會神地在思考什麼叫一點都不痛,護士就突然發動攻擊,當你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刺激步驟完成,接下來便是壓迫,一條條微小的連接建立于疼痛之上,利用擠壓與吸取,不斷地將他刺激出來的精神力給抽了出來,作用在了標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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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魑魅,別流口水了......”威爾擦了擦自己嘴里流出來的口水,疼痛對于他來說並無太大感覺,對于魑魅來說甚至只能算得上是輔助快感的調味劑。
“嘿嘿...就像是頭部按摩一樣,偶爾來一兩次這種感覺也挺不錯的!”
但無論是痛苦還是快感,經歷了這種情緒的起伏,被逐漸抽走精神力後,他們理所當然地感受到了疲憊,然而這才過去十分鐘。
“怪不得瓦沙克說這東西戴著累人呢......”威爾汗顏道。
“威爾堅持不住了嗎?”魑魅問道。
“還沒呢,這才哪到哪。”不管是真的能夠堅持,還是嘴硬之王,他都沒有直接表示放棄。
城市中的美德數量和他們預料的差不多,幾乎所剩無幾了,這一次就連幾千人都不到,等著他們的只有守在工廠里的潦草幾十人,甚至里面幾乎都不存在武器與設備。
這群小氣鬼,居然連機床都給搬走了,這麼好用的東西都不放過,連帶著電線一起給移走了,簡直是寸草不留。
這可真的太自私了!
好在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僅用了一小時左右,城市中的美德就被清理得一干二淨了,期間損傷都沒有超過十個人,威爾比了個ok的手勢,最後摘下了頭盔。
“這樣一來,就只剩下一座城市要跑了。”
“怎麼樣,和我說的一樣很累人吧?”
“確實......一點都不輕松。”威爾深表其感,雖然頭盔沒有造成任何損傷,但疲憊是無論如何都抹除不掉的。
稍微再久一點,可能還會造成他們走神、注意力渙散等情況,再往後就得對腦袋造成實質性傷害了。
“陸婕,你狀態還好吧?實在不行的話,明天你可以不用上的。”
“我沒多大問題...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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