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鍵震顫著發出清泠的顫音,像是寒冬清晨的第一縷霜。
唐言的右手開始在高音區游走,每個音符都如同破碎的冰晶墜入深潭,左手在低音區鋪陳出綿長的弦樂般的嘆息。
當\"天堂\"二字出口時,他的聲線突然拔高,尾音卻在半空中碎裂成顫抖的氣聲,仿佛伸手去抓什麼,卻只攥住了滿手虛空。
副歌部分的鋼琴伴奏陡然加快,如同急促的心跳。
唐言的聲音開始在真假音之間自由穿梭,真聲里裹挾著現實的沉重,假聲中彌漫著虛幻的期盼。
怕你看到四個字咬字極重,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生生剜出來的,而掉眼淚三個字卻化作綿長的哭腔,尾音在鋼琴的泛音里久久盤旋。
他的手指在琴鍵上翻飛,左手突然用八度和弦制造出強烈的壓迫感,右手卻用連續的琶音勾勒出破碎的星光。
當唱到最後一句時,唐言的聲音突然輕得如同耳語,鋼琴也轉為單音的獨奏。
他抬起頭,眼中的淚光倒映著燈光,聲音里帶著孩童般的祈求︰
“媽媽......眼淚......”
余音未落,琴鍵上最後一個音符悄然消散,整個劇場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靜。
三秒鐘的時間,仿若被歲月刻意拉長,像是命運在這短暫瞬間里悄然埋下了情感的種子。
短暫的靜謐之後,
雷鳴般的掌聲如同一陣磅礡的海嘯,轟然炸響,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
人們沉浸在這震撼心靈的音樂余韻里,用最熱烈的掌聲抒發著對這場音樂盛宴的贊嘆與敬意。
然而,無人留意到,唐言依舊保持著按在琴鍵上的姿勢,他的手指似被無形的力量禁錮,定格在那黑白相間的琴鍵之上。
他的目光有些迷離,思緒已然飄遠,仿佛還停留在與母親傾心對話的時空里........
前一世,命運對他何其殘忍,父母過早地離世,宛如兩顆明亮星辰驟然隕落,只留他在黑暗中孤獨前行。
在他的記憶深處,母親的音容笑貌如同被歲月塵封的舊照片,模糊不清,難以觸及。
那是他心底無法言說的傷痛,是一生都無法彌補的悲哀。
每一個寂靜的夜晚,他總會在孤獨中試圖拼湊那些破碎的回憶片段,渴望能再次感受到父母那溫暖的懷抱。
可這一世,命運仿佛對他露出了久違的善意。
他不僅重新擁有了父母雙親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極致溫柔的愛,
還迎來了一個可愛到爆炸的妹妹——小糖果。
父母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關切的話語,都如同冬日里的暖陽,溫暖著他的心房。
而小糖果那甜美的笑容、天真無邪的話語,更是如同一束明亮的光,照亮了他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每天晚上,不管工作有多忙碌、壓力有多大,唐言都會雷打不動地和家里進行電話視頻。
這個小小的儀式,成了他生活中最珍視的時刻。
視頻那頭,父母關切的問候、小糖果歡快的笑聲,都像一股無形的力量,驅散了他一天的疲憊和煩惱。
小糖果總是會奶聲奶氣地和他分享幼兒園里發生的趣事,會拿著自己畫的畫,驕傲地展示給他看,嘴里還不停地說著︰
“哥哥,你看,這是我畫的你哦。”
那一刻,唐言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這些溫馨的畫面,成了他心底最寶貴的財富,是他在重重危機下能夠咬牙堅持下去的最大動力。
唐言的思緒漸漸飄遠,他突然意識到,自從從天海音樂學院畢業之後,時光飛逝,他已經好久沒有回家看望家人了。
特別是最近!
天恆大舉進攻潛龍,公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
他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戰士,日夜奮戰在工作的第一線,處理著各種復雜的事務和難題。
他的生活被工作填得滿滿當當,幾乎沒有了屬于自己的時間。
他的腦海里全是公司的危機,卻唯獨忽略了那個最溫暖的港灣——家。
但這怎麼能成為理由呢?
唐言開始在心里狠狠地責備著自己。
親情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父母的愛不會因為他的忙碌而減少,小糖果的成長也不會因為他的缺席而停止。
他仿佛看到了父母在家中孤獨等待的身影,看到了小糖果那期盼他回家的眼神。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愧疚感,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他暗暗發誓,等忙完這段時間,一定要第一時間回到家中,去看看日夜思念的父母,去抱抱可愛的小糖果。
他要陪父母聊聊天,听听他們的嘮叨,要和小糖果一起做游戲、給她講故事。
他要讓家人知道,無論他在外面的世界有多忙碌,他們永遠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
在歌曲尾聲中,連續兩遍—— “怕你看到歷經滄桑的我會掉眼淚”。
這歌詞宛如催淚雙疊彈,在潛龍會客廳里炸開,無形的傷感瞬間彌漫開來,擊中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其實,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在歷經滄桑。
街角賣花的小女孩,從上帝視角看去,她的生活同樣充滿了艱辛。
她每天天不亮就跟著父母來到花市,幫忙整理花朵。
小小的個子在花叢中忙碌穿梭,稚嫩的雙手被花枝上的刺扎得滿是傷痕。
父母為了生計奔波勞累,無暇給予她更多的關愛。
她只能在賣花的間隙,偷偷拿出藏在書包里破舊的課本,借著微弱的光線學習。
她渴望通過知識改變命運,改變這個家庭的困境。
還有那些在建築工地上勞作的中年男人。
他們每天天剛亮就來到工地,扛著沉重的建築材料,在烈日下揮汗如雨。
他們的皮膚被曬得黝黑,手上布滿了厚厚的老繭。
為了多掙些錢供孩子上學,為了給年邁的父母看病,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
哪怕是工作時不小心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但他卻害怕耽誤工作影響收入,簡單包扎後就又回到了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