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的鏡面蒙著水霧，林夕伸手抹開一道月牙狀的清晰。鏡中映出女人蒼白的臉，睫毛膏暈染成青黑的眼圈，像幅褪色的水墨畫。
她將驗孕棒浸入尿液時，听見客廳傳來消息提示音。沈明哲的手機在茶幾上震動，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看見轉賬記錄里醒目的"1314"。
"這個月獎金。"沈明哲扯松領帶，公文包隨意甩在玄關。林夕數著紙鈔厚度，比上個月少了三千。她沒拆穿那個叫"甦曼"的收款人，轉身將雞湯盛進青瓷碗。
孕期第七個月，她在沈明哲西裝內袋摸到未拆封的避孕套。鉑金色包裝硌著指尖，產檢單從指間滑落，在瓷磚地上鋪開b超影像。胎兒蜷縮的輪廓像顆飽滿的蠶豆，羊水在黑白圖像里蕩漾成銀河。
"今晚要陪局長應酬。"沈明哲的吻落在她額頭，古龍水混著陌生的茉莉香。宮縮在凌晨兩點鐘發作時，林夕盯著手機屏幕上的"對方已取消位置共享"，指甲在待產包帆布上抓出五道白痕。
女兒滿月那天，沈明哲把房產證攤在餐桌。"學區房要提前落戶，把我名字加上。"他的鋼筆在紙面游走，墨水洇透"共同所有"四個字。林夕望著窗外梧桐樹影，想起七年前兩人湊首付時，他握著她的手說"這就是咱們的窩"。
安裝針孔攝像頭那晚下了暴雨。林夕踩著梯子調試角度，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淚痕。當畫面里出現兩具交疊的軀體時，她正給女兒沖泡奶粉。奶瓶在掌心發燙，監控視頻自動上傳雲端，每一幀都清晰可辨甦曼鎖骨處的朱砂痣。
"這是你第三次給同一個女人轉賬。"林夕把截圖投影在客廳幕布時，沈明哲打翻了龍井茶。褐色的水漬在淺色地毯蔓延，像塊潰爛的傷疤。她俯身撿起茶杯碎片，"明天去房管局加名，或者這些視頻會出現在紀委郵箱。"
甦曼的孩子在次年春天出生。林夕特意選了杏花初綻的日子，將u盤推進咖啡廳的筆記本。"這些監控可以毀掉兩個家庭。"她抿了口拿鐵，看著對面女人精心描繪的眼線被淚水暈開，"不過你現在體會到了，看著孩子照片卻不敢回家的滋味。"
沈明哲的工資卡安靜地躺在梳妝台抽屜。每月十五號，林夕會取出嶄新的人民幣，在女兒鋼琴學費的收據背面記流水。偶爾深夜醒來，她能听見書房傳來壓抑的啜泣——那個曾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連買包煙都要找她要零錢。
立冬那天，林夕在商場遇見甦曼。對方匆忙將嬰兒車轉向貨架，玫紅色圍巾裹住半張臉。她故意抬高聲音喚女兒乳名，看著那道倉皇背影撞翻了促銷展台。玻璃瓶裝蜂蜜墜地碎裂，金黃的粘稠液體在瓷磚上緩緩流淌，引來工作人員驚慌的清掃。
回到家時，沈明哲正在廚房炖排骨。圍裙沾著醬油漬，鬢角新生了幾簇白發。林夕把新買的愛馬仕絲巾扔在玄關，鱷魚皮紋路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女兒撲過來要抱，她彎腰時聞見沈明哲身上揮之不去的油煙味。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覆蓋了去年今日的泥濘。林夕打開手機雲盤，備份文件夾里整整齊齊排列著日期命名的視頻。最新一條是昨天拍攝的，沈明哲蹲在兒童房拼樂高，抬頭瞬間的討好笑容被4k鏡頭永久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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