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推開門的瞬間，外賣盒像多米諾骨牌從玄關一路倒到茶幾。可樂漬在木地板上干涸成深褐色地圖，陳默的腳丫就搭在那片污漬邊緣，手機屏幕藍光映得他下巴發青。
"今天提案又被總監打回來了。"她彎腰撿起沾著煙灰的薯片袋，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游戲音效炸開一記槍聲，陳默的拇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等我這局打完。"
塑料餐盒在垃圾袋里發出脆響，林夏忽然想起三年前搬進這間出租屋那天。
陳默把最後一只紙箱摔在地板上，轉身抱住她說要給她最好的生活。那時牆角有株綠蘿，現在只剩下掛著枯藤的空花盆。
"抬下腳。"拖把踫到陳默的運動鞋，他嘖了一聲縮回腿，後頸凸起的骨節硌著沙發扶手。林夏盯著那道紅印子，想起上個月急性腸胃炎掛水時，護士第三次調整滴速他才從游戲里抬頭。
廚房瓷磚縫里的油垢黏住拖鞋，林夏握著菜刀的手頓了頓。這塊砧板是他們逛宜家時買的，當時陳默說要做糖醋排骨慶祝喬遷。刀刃切入五花肉時發出規律的悶響，料酒混著冰糖在砂鍋里咕嘟冒泡，香氣漫過客廳堆積如山的髒衣服。
"煩死了！"陳默突然的吼叫驚得湯勺磕在灶台上。林夏轉頭看見他對著變灰的游戲界面抓頭發，薯片碎屑順著t恤領口往下掉。她默默擦干淨濺出來的醬油，砂鍋蓋子上凝成的水珠一顆顆砸回湯里。
紅燒肉盛進印著卡通兔的瓷碗時，林夏的手指在碗沿摩挲了片刻。這是陳默生日時她排了兩小時隊買的限量款，現在兔耳朵缺了個小口，就像他承諾要補的浴室漏水，永遠停留在"明天就去"。
行李箱滾輪碾過外賣單的簌簌聲里，陳默突然喊︰"給我倒杯水！"他的視線仍粘在重新亮起的屏幕上，腳邊礦泉水瓶被踢得滾向茶幾底下。
林夏站在玄關回頭，最後看了眼牆上歪斜的合影，照片里櫻花紛飛，如今相框玻璃裂成了蛛網。
樓道感應燈隨著關門聲熄滅的剎那，陳默終于抬起頭。紅燒肉凝出半透明的油膜，遙控器底下壓著的水電費賬單日期還是上周三。
他沖向電梯時拖鞋甩飛了一只，消防通道的安全出口標識在地面投下幽幽綠光。
雨點砸在手機屏幕上，陳默第17次听到"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便利店屋檐下躲雨的情侶分食著關東煮，他忽然想起去年暴雨夜林夏發燒到39度，自己卻因為團戰讓她獨自打車去醫院。潮濕的褲管貼著小腿，外賣app彈出一條通知︰您收藏的糖醋排骨套餐正在促銷。
高鐵站廣播響起時，林夏把卡通兔瓷碗丟進候車廳垃圾桶。新公司的offer在手機里閃著光，窗外鐵軌伸向霧紫色的天際。
當陳默在711門口看見穿jk制服要微信的男生時，她正把合影裁剪成單人照，碎玻璃在朝陽下折射出鑽石似的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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