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點多。
剛上班，醫院大廳就聚集了很多人，喬宇還穿著病號服，拄著拐杖，走在人群中，林姍姍緊靠著喬宇，臉色有點蒼白，一夜之間似乎瘦了很多。
“姍姍，我看還是算了吧。”
喬宇輕聲勸著，自己也算有了孩子，卻處于這種尷尬境地。
昨晚就一直勸，卻又拿不出好方法，煩得林姍姍急了︰“你再廢話，我跳樓。”
她是個特別要面子的人，在聲名面前，真的能跳。
“別勸了。”
喬宇無力的嘮叨，林姍姍其實也理解，搖了搖頭︰“喬宇，別說了，上次我就來過 已經決定做了，只是沒人簽字，今天你簽完字，就回去吧。”
“姍姍，你這是罵我，我喬宇雖然不是個東西，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受苦，我陪著你，手術做完，找個最好的地方讓你休息，我伺候你。”
喬宇眉頭緊皺，有點痛苦，這事，確實是自己錯，給林姍姍帶來煩惱痛苦，而且，自己一直沒有發現，還以為林姍姍脾氣大。
這一點，自己真算不得男人。
林姍姍張了張嘴，沒有反駁，她看得出，喬宇是內疚了，一片誠心。
事情既然完全沒有挽回余地，兩人同時沉默，心情沉悶。
掛號，經過科室主任簽字等手續，兩個人來到婦產科手術室外面 ，有幾排木制椅子， 很多人在等待，許多都是小夫妻。
交上手術單子，排十八號。
兩人坐在長椅上等待，林姍姍依偎在喬宇懷中，神情有點萎靡。
一位小媳婦腆著肚子從里面出來，是檢查孩子狀況的，一位年輕人迎過去︰“怎麼樣。”
“醫生說是雙胞胎。”
“太好啦，我現在就是兩個孩子的爸爸啦。”年輕人高興得手舞足蹈，眉開眼笑。旁邊另一對年輕人經過，笑著說道︰“我也要做爸爸了。”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看著那兩對興高采烈的年輕夫妻，林姍姍輕聲說道︰“喬宇，對不起。”
“別這樣說。”
喬宇伸手把林姍姍摟進懷里，輕聲安慰，聞著她秀發上的清香。
一陣心疼。
也一陣無力。
一路走來，喬宇也算是比較成功，經歷了風雨，有了點實力。
可現在，喬宇感覺到自己的無可奈何。
一陣哭聲傳來，是一位剛剛做完手術的小媳婦，哭得撕心裂肺︰“孩子，我的孩子。”
“這麼心疼，為什麼要做了。”
有人不解地議論，另一個人立即解釋︰“計劃生育，也是沒辦法，第三個孩子。”
“唉 可不是，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會不要自己的孩子。”
緊接著又有一位女人走出來， 哭得梨花帶雨。
“這是沒結婚就懷孕的，家里不同意，也是沒辦法。”
接連幾個，做完手術，出來都是哭哭啼啼，喬宇干脆捂住林姍姍的耳朵，把她臉頰也放在懷中，干脆耳不听，眼不見。
“十八號，林姍姍。”
終于叫到林姍姍，林姍姍起身，走向手術室，腳步有點踉蹌。
喬宇急忙跟過去，手術室門口，護士攔住喬宇︰“家屬在外面等。”
“你行的。”喬宇給林姍姍鼓勵。
“嗯。”林姍姍用力點頭。
手術室內，充滿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幾個做手術的人，來去走動著，不時議論幾句。
“林姍姍，指標正常，可以做手術。”
主刀手輕聲說著︰“兩個月，時間不用太長。”
“兩個月，孩子已經成型了。”
“不完全，但已經形成腦袋了。”
“神經系統也是形成了。”
幾個人一邊做手術前消毒，一邊輕聲議論。
林姍姍很緊張，對每一句話都听得清清楚楚，神經系統，林姍姍還是知道的，痛苦就是神經支配。豈不是說 孩子已經知道痛苦了。
一個活生生生命，剛剛開始有點跡象 就這樣痛苦死去。
這不就是殺人嗎，自己也算是凶手之一。
而且，殺死的是自己親身骨肉。
如果人真有靈魂 會不會恨自己一輩子。
那不得以後永遠心中不安。
林姍姍心中七上八下，一位護士低聲和旁邊的人說道︰“看準點，對著胎兒打針，瞬間就會死亡。”
死亡。
多恐怖的字眼，林姍姍忽然打了個寒戰，有種恐怖的情緒籠罩著她，心中一橫，不能驚恐不安一輩子。
“林姍姍，快點，還有很多人等著呢。"”
主刀手大聲催促，那感覺，就像屠宰場殺豬， 一頭一頭，毫無感情。
“我，我不做了。”
林姍姍拉開門，沖出手術室。喬宇正在門外等待，林姍姍撲進喬宇懷里，大聲哭起來。
“怎麼啦 怎麼啦。”
喬宇伸手摟著林姍姍，低聲吼道︰“誰欺負你了，老子整死他。”
“沒 ，沒有，是我忽然不想做了。”
林姍姍情緒穩定一下，擦了擦眼淚︰“我們走吧 ，我不想呆在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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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後 ，兩個人並肩走在街道上，喬宇換了一身便裝，但還是拄著拐杖。
“你真的決定了？”
喬宇有點沒反應過來，勸了一夜， 林姍姍倔得像頭驢，怎麼轉眼改變主意了。
“是的，我想好了，孩子我生下來，不管誰的 ，都是我身上的肉。”
“不管誰的？什麼意思。”
喬宇焦急起來，這孩子明明是自己的，自己也是要做爸爸的人了。
“孩子我爭取跟我姓。”林姍姍傲氣地揚了揚臉。
“好吧。”
喬宇無奈，跟自己姓不可能，跟林姍姍老公姓，自己也不舒服。
林姍姍這女人 還是細心的。
“今天要吃什麼 盡管說。”孩子保住，喬宇開心起來︰“要買什麼，也盡管說。”
“這麼大方。”林姍姍柳眉挑動。
“這話說的，我小氣過嗎。”喬宇豪氣地揮了揮手，語氣一轉︰“我這不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嗎。”
提到孩子，喬宇心中忽然有種滿滿的溫馨，就像春暖花開，生機勃勃。
一條生命在延續，似乎人生才有了意義。
“我想吃糖葫蘆。”
一個賣糖葫蘆的路過，林姍姍跳起來，揮舞著手。
就像個小女孩。
喬宇招手，賣糖葫蘆的靠近過來，是一位老人 ，扛著個草扎的架子 ，上面密密麻麻插著糖葫蘆，就像花盛開。
“要幾根。”老人問。
“我想要……”
林姍姍眼楮放光，她喜歡酸。
“全買了。”
喬宇大手一揮。
很快，喬宇一手拐杖，肩上扛著糖葫蘆，搖搖晃晃，林姍姍陪在身邊 ，不時發出銀鈴般笑聲。
街道不遠處，一輛轎車停著，吳楠為皺眉看著喬宇︰“這小子，一條腿還蹦噠。”
“村長，要不要收拾他。”
“他不是挺能打嗎 ，趁這個機會 ，把他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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