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沒有立即回答，他伸手觸踫空氣中游離的灰霧，指尖傳來刺痛感。
這些霧氣竟在侵蝕他的太初之力。
”比預想的更麻煩。”
林宇收回手，灰金光芒在傷口處流轉，
”這個世界在排斥外來者。”
他閉目感應，發現原本在洪荒世界如臂使指的力量，在此處竟被壓制了七成。
更棘手的是，通往真正鴻蒙世界的通道隱藏在某個節點，需要特定的”鑰匙”才能開啟。
”父親，您看這個。”
林潯突然蹲下身，從泥土中挖出一塊暗金色的碎片。
碎片上刻著半個殘缺的符文，隱約能辨認出是個”令”字。
林宇接過碎片，灰金神樹虛影在背後顯現。
根系穿透虛空，試圖追溯碎片的來源，卻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阻隔。
”有意思...”林宇眯起眼楮，”有人在刻意遮掩令牌的下落。”
林潯若有所思︰
”會不會在這方位面的最強者手中？按照洪荒的規律，這等寶物通常...”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隆隆聲響。
大地震顫間，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現在地平線上。
十八頭形似麒麟卻生有龍角的異獸拉著一輛鎏金馬車，車轅上瓖嵌的寶石每一顆都蘊含著一個小世界的能量。
周圍護衛皆披暗金戰甲，氣息竟都不弱于大羅金仙。
”好大的排場。”
林潯低聲道，右手已按在劍柄上。
林宇的目光卻落在馬車窗簾的縫隙間。
一只縴縴玉手正掀開簾角，露出半張驚鴻一瞥的容顏。
那女子眉間一點朱砂如血，雙眸竟是罕見的灰金色。
”有意思...”
林宇嘴角微揚，
”這位姑娘恐怕不止是"非富即貴"那麼簡單。”
隊伍轉眼已至百米開外。
為首的護衛長突然抬手，整支隊伍戛然而止。
他狐疑地打量著兩位不速之客，手中長戈泛起寒芒︰
”何人膽敢攔驚鴻公主車駕？”
林潯正要回應，馬車內突然傳出一個清冷的聲音︰
”退下。”
簾幕無風自動，那位被稱作驚鴻公主的女子緩步下車。
她身著月白色廣袖流仙裙，裙擺上繡著的卻不是尋常花紋，而是無數細小的世界縮影。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間懸著的一塊玉佩。
暗金色的令牌形狀，與林宇手中的碎片材質如出一轍！
”兩位道友看著面生。”
驚鴻公主的聲音如碎玉投壺，
”可是從下界飛升而來？”
林宇心中一動。
對方竟能一眼看穿他們的來歷，這份眼力絕非尋常。
他拱手一禮︰
”公主慧眼。在下林宇，這是犬子林潯。初來貴寶地，多有冒犯。”
驚鴻公主的目光在林宇眉心的樹形金紋上停留片刻，灰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詫異︰
”太初道韻？你們是...從洪荒世界來的？”
這次輪到林宇驚訝了。
洪荒世界在諸天萬界中並非特殊存在，對方卻能準確道出，顯然知曉不少內情。
”公主見多識廣。”
林宇不動聲色地試探，
”不知可否指點一二？這方世界的規矩，我們父子確實不太熟悉。”
驚鴻公主突然輕笑一聲，這一笑如冰河解凍，連四周的灰霧都為之退散︰
”規矩？”
”在這放逐之地，唯一的規矩就是......”
她指尖突然凝聚出一道灰白劍氣，
”活下去。”
劍氣破空的剎那，林宇瞳孔驟縮。
那分明是鴻蒙之暗的氣息！
他側身避讓，卻發現劍氣並非沖他而來，而是射向身後某處虛空。
”啊！”
一聲慘叫響起，一個透明人影從虛空中跌落，胸口被灰白劍氣貫穿，正瘋狂侵蝕他的身體。
”影族的探子。”
驚鴻公主冷聲道，
”看來我那位好兄長已經等不及了。”
林潯握劍的手緊了緊︰
”公主這是......”
”做個交易如何？”
驚鴻公主突然轉向林宇，語氣變得急促，
”你們想要鴻蒙令，我需要盟友。各取所需。”
林宇與兒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事情發展比預想的更復雜，這位公主顯然深陷某種權力斗爭。
但鴻蒙令近在眼前，確實不容錯過。
”願聞其詳。”林宇微微頷首。
驚鴻公主正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嘯。
天空中的世界碎片劇烈震顫，凝聚成一張巨大的人臉。
”驚鴻！你竟敢私通外域之人！”
人臉發出雷鳴般的怒吼，整片大地開始龜裂。
公主臉色大變︰
”快走！是鴻蒙監察使！”
她一把抓住林宇手腕，
”信我一次！”
林宇感受到她掌心傳來的奇異波動。
那是與洪荒天道同源卻更加古老的力量。
電光火石間，他做出決斷︰
”潯兒，走！”
三人化作流光沒入馬車。
十八頭異獸齊聲嘶鳴，拉車騰空而起。
幾乎同一時刻，他們原本站立的地方被一道灰白光柱吞沒，空間都為之崩塌。
馬車內別有洞天，竟是一座微型宮殿。
驚鴻公主快速結印，四周浮現出無數符文，將外界探查隔絕。
”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
她長舒一口氣，從腰間解下那枚玉佩，
”你們要找的鴻蒙令，其實只是碎片。”
玉佩在她掌心分解，重組成三塊殘缺的暗金碎片，與林宇先前所得如出一轍。
”鴻蒙令共九塊碎片，散落在九大放逐之地。”
驚鴻公主解釋道，
”我手中三塊，監察使手中有兩塊，剩余四塊下落不明。”
林潯皺眉︰
”放逐之地？”
”被鴻蒙世界拋棄的位面。”
驚鴻公主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比如你們洪荒世界，本該在三千年前就被吞噬，卻因某種變數得以幸存。”
林宇心頭一震。
三千年前，正是他穿越到洪荒的時間節點！
”所以觀測者...”
”不過是鴻蒙主宰的耳目。”
驚鴻公主冷笑，
”真正的黑手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鴻蒙聖尊，他們以萬界為養料，維持所謂永恆。”
馬車突然劇烈顛簸。
窗外，無數灰白鎖鏈如巨蟒般纏繞而來，鎖鏈上刻滿詭異的符文，所過之處空間凍結。
”來不及了！”
驚鴻公主咬牙將三塊碎片塞給林宇，
”記住，集齊九塊碎片可重組鴻蒙令，但真正的考驗在...”
她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
馬車頂部被生生撕裂，一只由灰霧凝聚的巨手探入，直取三人！
”放肆！”
林潯太初歸墟劍出鞘，灰金劍氣與巨手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少年被反震得連退三步，虎口崩裂。
林宇見狀，再不保留。
眉心的樹形金紋大亮，一株灰金神樹虛影撐開馬車殘骸。
根系如龍，將灰白鎖鏈盡數絞碎；枝葉舒展，擋下霧氣的侵蝕。
”帶她走！”
林宇對兒子喝道，同時雙手結印，太初之力在掌心凝聚成一個微型宇宙，
”我來斷後！”
驚鴻公主卻突然按住他的手臂︰
”沒用的！在放逐之地，我們的力量都被壓制。除非...”
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三塊碎片上。
碎片頓時亮起刺目的金光，竟暫時驅散了周圍的灰霧。
”以我血脈為引，開鴻蒙之路！”
驚鴻公主的灰金雙眸完全變成了金色，長發無風自動。
三塊碎片懸浮在她胸前，投射出一道虛幻的門戶。
林宇終于明白過來︰
”你是.......”
”鴻蒙皇族最後的血脈。”
驚鴻公主的聲音變得空靈，
”快走！門只能維持三息！”
林潯扶住搖搖欲墜的公主︰
”一起走！”
”不行！我的血脈會引來更多追兵......”
她突然瞪大眼楮，
”小心後面！”
林宇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
太初之力與襲來的灰白巨手對撞，爆發出的沖擊波將方圓百里的灰霧清空一瞬。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林宇看到灰霧深處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天衍！
那個本該在洪荒世界灰飛煙滅的監察者首領，此刻正冷漠地注視著他。
”走！”
林宇一把抓住兒子和驚鴻公主，躍入那道即將閉合的門戶。
最後一刻，天衍的聲音如附骨之疽般追來︰
”林宇，你以為逃得掉嗎？鴻蒙之下，皆為螻蟻...”
眼前景象天旋地轉。
當林宇再次站穩時，三人已置身于一片星空之中。
腳下是緩緩旋轉的星河，頭頂是無盡混沌，遠處九輪暗日懸浮，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這里是...”
林潯警惕地環顧四周。
驚鴻公主虛弱地靠在一塊漂浮的隕石上︰
”鴻蒙世界的邊緣...我們暫時安全了。”
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金色的血液。
林宇這才發現，她的心口處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透明的窟窿，邊緣處有灰霧在蔓延。
”監察使的湮滅之槍...”
驚鴻公主苦笑道，
”沒想到天衍親自出手了。”
林宇急忙渡入太初之力，卻發現灰霧如附骨之疽，根本無法驅散。
”沒用的......”
驚鴻公主艱難地取出一個錦囊，
”這里有剩余碎片的下落......找到我師父......玄黃道人......”
她的手突然垂下，身體開始化作點點金光消散。
”公主！”
林潯想要抓住那些金光，卻徒勞無功。
就在驚鴻公主即將完全消散時，她眉心的朱砂突然飛出，落入林宇手中。
同時，三塊鴻蒙令碎片自動吸附上去，形成一個殘缺的令牌虛影。
”以血為誓...以魂為引...”
公主最後的聲音在虛空回蕩，
”鴻蒙當立...太初...”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徹底消散在星空之中。
唯有那塊殘缺的令牌虛影，靜靜懸浮在林宇掌心，指引著下一個方向。
林宇凝視著令牌上浮現的星圖，眼神逐漸銳利︰
”潯兒，看來我們要會一會這位玄黃道人了。”
星空深處，九輪暗日同時閃爍，仿佛有目光投注而來。
林宇凝視著掌心懸浮的殘缺令牌，星圖在虛空中投映出蜿蜒的光路，指向鴻蒙世界深處某個未知的角落。
驚鴻公主消散時留下的最後一縷氣息纏繞在令牌上，像是指引，又像是某種未完成的誓約。
”父親，這星圖所示的位置......”
林潯湊近細看，眉心的劍印微微發亮，
”似乎被某種力量刻意扭曲過。”
林宇指尖輕點令牌，灰金色的太初之力如水流般滲入星圖紋路。
剎那間，原本連貫的光路突然斷裂重組，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座懸浮的青銅宮殿輪廓。
宮殿四周環繞著九根斷裂的鎖鏈，每根鎖鏈末端都拴著一個破碎的世界虛影。
”玄黃宮。”
林宇眯起眼楮，
”看來這位玄黃道人處境不太妙。”
話音未落，令牌突然劇烈震顫。
星圖中的青銅宮殿投影驟然放大，一根青銅巨柱從虛空中破出，柱身上密密麻麻刻滿封印符文，頂端蹲踞著一尊三頭六臂的魔神雕像。
”小心！”
林潯太初歸墟劍瞬間出鞘，劍鋒橫擋在二人身前。
青銅巨柱上的魔神雕像突然睜開六只血眼，一道沙啞的聲音直接在二人識海中炸響︰
”持令者......驗明正身！”
林宇感到一股古老而暴戾的意志掃過全身，眉心的樹形金紋應激亮起，在額前交織成一道繁復的冠冕形狀。
那意志觸及冠冕的剎那，竟如觸電般縮回。
”太初...冠冕...”
魔神雕像的聲音突然變得敬畏，
”尊駕...請入宮...”
青銅巨柱轟然裂開，露出內部旋轉的混沌漩渦。
隱約可見漩渦另一端連接著那座懸浮的青銅宮殿，只是殿前廣場上橫七豎八倒著數十具尸體，鮮血將青銅地面染成了暗紅色。
林潯握劍的手緊了緊︰
”父親，這恐怕是...”
”請君入甕。”
林宇冷笑，
”不過既然主人盛情...”
他袖袍一揮，灰金神樹虛影在背後顯現，
”那便去會一會。”
穿過混沌漩渦的剎那，林宇感到某種時空置換的眩暈感。
待視野恢復時，二人已站在青銅宮殿的正門前。
九根斷裂的鎖鏈近在咫尺，每根都有山脈粗細，斷裂處參差不齊，像是被某種利齒生生咬斷。
”這些鎖鏈......”
林潯蹲下身觸踫最近的一根，指尖剛觸及表面就猛地縮回，
”在吞噬我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