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娘欲哭無淚,可還得硬撐著笑意,引著眾人上了樓,一路上看到熟客,還得不停的賠不是。
臨山尋了個角落里的雅間,恰好無人。
裴辰到門口,與黃春娘冷笑道,“我的人,跟著你去,所有姑娘,全部帶來。”
啊!
黃春娘跺腳,“若真是誤請了貴府姑娘,世子帶回去就是。”
裴辰剛要答應,裴岸一步上前,按住兄長的肩頭,“今兒請進來的姑娘們,都得走。”
這——
黃春娘欲哭無淚,“四公子,使不得,奴家也是小本買賣!”
裴岸似笑非笑,抬頭打量一番這煙雨齋,輕哼道,“春娘,關停你這一個樓子,並非有多難, 三兩句話一個折子的事兒——”
黃春娘抓住胸口衣襟,“四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
裴岸點頭,“全部帶走,互不追責,否則……”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還是黃春娘這麼一個老鴇子,她是有靠山與相好,可還不到能與低調的鎮國公府對著干,可就這般放棄,又覺得太虧了。
這些個姑娘,她真金白銀買來的!
正在糾結時,不遠處的房間開了門,探出個熟悉的人來,“喲!兄弟幾個,約著來吃花酒啊?”
裴家幾個兄弟,臉色難看起來。
還是蕭北咳嗽,喊了一聲,“姐夫……”
有了這一聲,裴辰裴岸裴樺,方才齊聲喊道,“姐夫。”
劉珂系著腰帶,懶懶散散走了出來,“北哥兒也在,嘖嘖,倒是齊全——”
一聲姐夫,把黃春娘的魂都嚇出來。
鎮國公府幾個姐夫?
她黃春娘怎可能不知,別說裴辰是這里的熟客,就算不來煙雨樓,京城上下厲害人物家的關系,她也是要查探的。
姐夫,那就是明郡王了。
乖乖!
黃春娘只覺倒霉透頂,今兒還想著來了兩個好貨色,可哪知是這等的身份……
開年不利啊!
裴岸迎了上去,在劉珂耳際低聲說了幾句話,“姐夫,今兒出來游玩,漱玉妹妹被人群沖散,找了大半夜,說是有拍花子的送到煙雨齋了。”
!
一听這話,劉珂挑眉,“在這里?”
裴岸搖頭,“還不確定,鬧了一會兒,正在同老鴇子交涉。”
哼!
劉珂懶懶走到跟前,“老鴇子,我這個弟弟們怎地說來?”
怎地說?
黃春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郡王爺在上,實在是誤會,一會子全給您老人家送來。”
嗯哼!
劉珂抓了抓脖子,“四弟,帶人跟上去,別漏了。”
“好的,姐夫。”
嘖嘖,平日里裴岸哪里有這麼听話,劉珂唇角上揚,往屋子里努了努嘴,“哥幾個,進去說話吧,這大過年的,也凍得夠嗆。”
說是雅間,大多是伎子們應酬客人的地兒。
落了座,裴樺陰沉著臉,看著黃春娘,“姑娘們可被你們動了?”
言外之意,清白可還在?
黃春娘趕緊點頭,“不敢踫。”
生怕眼前郡王爺,裴家的世子郎君們不信,黃春娘又抬手賭咒,“真沒踫,幾位貴人放心,只是小娘子們初來乍到,驚慌失措的,難免磕著踫著,還請貴人們莫要怪罪春娘。”
裴辰了然,冷眼看去,“春娘膽子倒是不小啊。”
黃春娘掏出軟帕,拭著眼角莫須有的淚,“是奴家豬油蒙了心,以後定然悔過。”
今日里,也是鎮國公府找上門來,若是旁人,黃春娘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
她這煙雨齋,取名倒是雅致。
也不如其他樓子大,可因里頭的姑娘溫婉、花活兒多遠近聞名。
嫖宿的客人門,倒是覺得來一日,舒爽得很。
即便是叫做銷金窟,也甘之如飴。
可對這里的姑娘們來講,可不是這般的好度日,黃春娘看著比別的老鴇子愛笑好說話,實則不然。
她有的是手段和力氣,新來的也好,在久的也罷。
沒幾個不怕她的。
可這等的人物,能屈能伸,知曉今兒鎮國公府找上門來, 又有傳說中的明郡王撐腰,真要繞彎子拖著天亮那邊上船,也不是不行。
只是……
這煙雨齋恐怕也就開不長了。
黃春娘打掉牙齒和血吞,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想到這里,只能差人來領著公府的人,往後院里去。
劉珂听來,嘖嘖稱奇。
“你倒是膽大,竟是留在煙雨齋里頭。”
黃春娘低頭賠笑,也不敢說明白。
不多時,就听得悉悉邃邃的腳步聲傳來,好似不少人,裴樺一听,再也坐不住,起身開門去迎。
剛打開門,就見三個漢子,各扛著一個麻袋入內。
“三個?”
劉珂有些錯愕,今兒至少三個府邸的人,睡不踏實。
裴岸最後進來, “姐夫,大哥、二哥,只有這三位……”
他也沒來得及探看,那地窖里實在逼仄,只能運到屋中,裴樺這會兒哪里能忍住,上前就開始解麻袋, 裴岸臨山蕭北,也幫襯著。
幾個麻袋里的姑娘,好似是被塞住了嘴,勉強能發出嗚咽之聲,但甚是低聲。
身子微微扭動,像是害怕。
臨山手腳麻利,解開第一個,扶住身子,脫開麻袋,定楮看去,“這位不是……”
圓臉的姑娘,年歲也在個十七八歲,這會兒面容狼狽,淚涕四流,臨山剛拿出她口中的布團,小姑娘馬上跪下,“求貴人饒了奴家一命, 奴夫家姓孫——”
剛要說出來,卻被臨山攔住。
“姑娘莫要擔憂。”
話音剛落,第二個被拍來的姑娘,也露了頭,是個瓜子臉的十五六歲姑娘,生得軟軟弱弱,容顏蒼白憔悴, 只有一雙眼眸紅腫。
欲要說話,也被攔住。
第三個——
只剩下第三個了。
裴樺的手都開始發抖,劉珂見狀,調侃道,“放心,這個要不是妹妹,今兒姐夫帶著你們,把整個京城的樓子,全翻個底朝天。”
黃春娘自是不知這些姑娘們的來路。
但她比任何時候都虔誠,恨不得第三個就是,就在眾人期盼之時,麻袋剛掀開,那比前頭兩個還小的姑娘,雙手被捆綁起來,還扭動得跟砧板上的活魚一樣。
裴樺剛取了她口中布團,就听得那孩子驚天的哭聲,“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