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寶回到神識海中,把外面發生的事情給祖奶奶和葛老漢講了。
“哼,這老賊禿!”葛老漢露出不屑一顧的神色,“這人掌管西方佛教,信徒千萬,自己還做著國王,本事還是有些的。”
“你運氣好啊!沒被這老和尚抓住,阿彌陀佛!別人說,被抓了都要做他徒弟呢!”祖奶奶沒見過西方佛主,卻知道這和尚的赫赫威名。
“哼哼,這老神棍!”葛老漢不以為然。
祖奶奶雙手合十道︰“少爺,別人是大德高僧呢,我們要尊重些。”
“在你們面前當然是大德高僧。”葛老漢怪眼一翻,“哼哼,你們不知道——這種人外表越是光鮮,越不是好東西。”
他本想說一句“九尾天狐這騷婊子只怕也和他有一腿”,但想到這話說出去自己更沒面子,于是憤憤吐出一口粗氣,就不說話了。
“那些靈體呢?”祖奶奶真正關心的也是小蝌蚪。
“你剛沒听他說。”葛老漢似乎有些心情不好,“不是走了嗎?”
“那趕快找啊!”祖奶奶急得跺腳,“一會兒就走遠了。”
“哼哼,葛二錘啊葛二錘,你光長胸不長腦子了!”葛老漢本來就心里不快活,呵斥道︰“這里是虛空,虛空懂嗎?不是葛家的後花園,一個瞬息,只怕就是千里萬里!”
“一走就沒影兒了!”方大寶趕忙補充道,“剛我們就一眨眼,就到了佛國,這得多遠啊!”
“少爺您都知道奴婢笨嘛——”祖奶奶眼眶兒都紅了,輕輕跺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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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又回到了雲浮海那熟悉而寧靜的節奏中,回到了以前波瀾不驚修煉的日子。
神識海中日出日落,斗轉星移;再看外面,虛空寂寂無聲,那些鴻蒙靈體再也沒出現過。
某一日,方大寶虛空中盤膝而坐,仿佛已與這片死寂的虛空融為一體,唯有神識海中,那方由他意志構築的小世界,依舊遵循著某種玄奧的規律運轉不息。
日升月落,星辰流轉。
此時,方大寶依照《玄天黃庭經》的法門,正將一股精純至極的無極真氣在體內周天搬運,反復錘煉。這一道真氣已非單純的玄黃或鴻蒙,而是融合了陰陽本源、混沌初開的“呋儕O 強盼奚 尷唷 跣槲薜慕鸕ガ幌嗷雜場 br />
此時,方大寶看似空無一物的金丹之上,赫然浮現出九道玄奧莫測的先天道紋!
這九道道紋並非靜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金丹表面緩緩流轉明滅。每一道紋路暗合周天星斗之變,時而如星河奔涌,時而如星圖羅列,變化無窮,玄妙難言。
金丹境圓滿的壁壘,早已在漫長的虛空枯坐中被歲月水滴石穿般磨去。
此刻,方大寶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一道無形的門檻前,門檻之後,便是那傳說中的元嬰之境——第二元神的誕生之地。
然而,虛空之中,沒有天劫。
沒有震耳欲聾的雷霆,沒有毀天滅地的罡風,沒有淬煉神魂的業火。
這片被遺忘的角落,連天道法則都變得稀薄而扭曲。尋常修真者視若畏途、九死一生的天劫,在這里竟成了奢望,或者說,成了一種缺失。
方大寶心中明悟——他的元嬰之路,注定與他人不同。無色金丹,本就超脫五行,不入陰陽之辨;虛空無劫,更是斷絕了外力淬煉、破而後立的常規路徑。他的突破,只能依靠自身,依靠這源于混沌無極的本源之力,依靠這神識海中已自成一方小天地的底蘊!
“元嬰者,第二元神也。金丹圓滿,靈識化生,破殼而出,自成靈體……” 方大寶默念著玄天功的描述,心神完全沉入那顆懸浮于丹田氣海、介于虛實之間的無色金丹。
方大寶在洞天戒指中一抹,掏出一把“破嬰丹”。
只怕有五十六枚,清一色的地階靈丹,這都是這段日子閑來無事煉制的,本來他想湊足九十九枚,硬生生被祖奶奶攔下了!
祖奶奶說,這是王八吃大麥,淨糟蹋糧食啊!你的內丹和別人不一樣,結嬰吃不吃一個樣!
方大寶哪管得這些,爺就是豪富,一把吞了下來,抹一抹嘴——就圖一個嘎 脆,雞肉味!
片刻之後,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神識海深處傳來一聲細微卻清晰的“ 嚓”聲,仿佛琉璃碎裂,又似蛋殼破開。
那顆無色金丹的表面,悄然浮現出一道細微的裂痕。
裂痕之中,並非璀璨的光華,而是一種更深邃的“空”,一種包容萬物、孕育生機的“無”。
緊接著,裂痕迅速蔓延,布滿整個金丹。金丹並未炸裂,而是如同冰雪消融,又似晨霧散開,無聲無息地“化”開了。
金丹消失之處,並非虛無,一個極其微小、近乎透明的光點悄然浮現。
這光點,便是方大寶第二元神的雛形——元嬰之種!
它一出現,整個神識海驟然沸騰!
浩瀚的靈液之海掀起滔天巨浪,不再是平靜的滋養,而是化作狂暴的洪流,瘋狂地涌向那微小的光點。光點如同無底深淵,貪婪地吞噬著精純的靈液精華,自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凝實。
神識海里的生靈,五十萬精神傀儡和一堆怨靈都不安地看著天空,葛道子更是扯著風箏線大喊一聲︰打雷啦,收衣服啦!
哎呀——祖奶奶又在靈液池塘里洗澡了!
祖奶奶慌忙回家換衣服。
此時她老人家慌慌張張,撩開兩條大長腿,捂著胸口飛奔向黑塔,嘴里嘟囔著叫罵著……
神識海天幕上的日月星辰光芒大放,道道星輝如銀河垂落,盡數灌注于光點之中。每一縷星光都蘊含著不同的道韻法則碎片,融入這新生的元嬰。
湖心的四層黑塔銀光大盛,塔身嗡鳴,塔基的紫氣升騰而起,化作一道堅韌的屏障,將沸騰的神識海核心區域牢牢護住,塔身表面流轉的銀色符文,更是投射出玄奧的軌跡,仿佛在為新生的元嬰指引著某種先天大道。
葛老漢喊了一嗓子,收拾風箏也準備回家了——但一道手臂粗細的閃電由穹頂那一顆大星而生,順著他手中的風箏線直劈下來。
這老兒口吐黑煙,仰面倒地,轉瞬一個魚躍又跳了起來,對著天空破口大罵!
方大寶體內的無極真氣運轉到了極致,不再是周天循環,而是以那元嬰之種為核心,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旋轉,將方大寶肉身的氣血精華、神識海的磅礡精神力,乃至虛空中稀薄卻無處不在的混沌能量,都強行吸納、提純、轉化,最終注入那光點。
沒有外劫,內劫自生!
內劫,便是神識海天地因孕育元嬰而產生的劇烈動蕩,是能量層級躍遷帶來的恐怖壓力,是新生元神對舊有軀殼和識界的終極考驗!方大寶的肉身在微微顫抖,皮膚下仿佛有億萬道細小的能量在奔流沖撞,經脈傳來撕裂般的脹痛。他的意識承受著前所未有的沖擊,仿佛整個“自我”都要被那新生的、貪婪的元嬰之種吞噬。
“定!”
方大寶心中怒吼,牢牢守住靈台最後一點清明。《玄天黃庭經》的法訣在心間流淌,引導著狂暴的能量歸于有序。
他回想起甦筱雨神識海中那座孤島的荒涼與堅韌,想起祖奶奶傳承中蘊含的包容與力量。
時間在虛空中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那瘋狂吞噬能量的光點,膨脹的速度終于開始放緩。它的形態也漸漸清晰——一個約莫三寸高、通體近乎完全透明的小人!
元嬰周身沒有任何耀眼的霞光瑞彩,只有一層極其淡薄、近乎不可見的氤氳之氣流轉。這層氣息,時而呈現蒼涼的玄黃之色,時而又化作冰寒的鴻蒙之息,最終都歸于一種混沌未明、包容一切的——無。
它盤膝而坐,姿態與方大寶本體一般無二,對著方大寶嘻嘻一笑,面帶一絲狡黠。
然後這小玩意兒嘴里吧唧吧唧,小鼻子一聳一聳地,他望著方大寶嘻嘻一笑,旁若無人地掰開白生生的小腳丫,從小指縫中摳出了一點點東西,放在鼻孔上一聞,小鼻子一皺,露出嫌棄的表情!
“好臭!”
方大寶差點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己的元嬰怎麼和小寶兒如此之像!
難道自己的元嬰也是鴻蒙靈體?
還是小寶兒一個瞬移回來了?
但他馬上知道這是他的元嬰,並不是小寶兒。
因為在一瞬間,方大寶清晰地感覺到,另一個獨立卻又同源的意識,在那透明的元嬰小人中甦醒!這個意識如同新生的嬰兒,純淨無瑕,他可以隨時將主意識切換到元嬰之中,以元嬰的視角感知世界,操控能量,甚至……元嬰離體!
他就是元嬰,元嬰就是他自己!
這是一種同生同源,同根同種的感覺,誰都不會搞錯!
但他仍舊聯系不上小寶兒,仿佛他和小寶兒的羈絆,冥冥之中那一根連接絲線在南海歸墟的就一分為二,從此天人永隔。
此時,方大寶無暇細想為什麼自己的元嬰竟是這個模樣——因為他又看見那一群小蝌蚪。
在自己結嬰的一刻,它們竟然聞到氣息,又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