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五更，宋立便已穿戴整齊立于朝房外。
冬日的晨風帶著幾分寒意，吹得他官袍獵獵作響，卻吹不散他額間細密的汗珠。
他不住地用袖口擦拭著，目光頻頻望向宮門方向，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入朝的官員。
“宋大人今日來得早啊。”同僚的問候聲讓他猛地一驚，險些將手中的笏板掉落在地。
“啊……是，是……”宋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連對方的眼楮都不敢直視。
他昨夜輾轉反側，幾乎未曾合眼，滿腦子都是那些可能已經呈到御史台的奏折。
那些關于他縱容妻子虐待庶女的彈劾，足以讓他這個五品小官萬劫不復。
鐘鳴三響，百官依次入朝。宋立站在後排，目光卻始終鎖定在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上——顧斯年。
顧斯年身著絳紫色朝服，腰間玉帶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整個人如青松般傲然挺立，與周圍那些垂垂老矣的大臣形成鮮明對比。
也不知道女兒昨晚勸說得如何！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隨著太監尖細的嗓音在殿內回蕩，宋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朝議開始，各部大臣依次奏報。宋立豎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散朝的鐘聲響起，竟無一人提及宋家之事，他這才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
“看來顏汐那丫頭確實說動了顧侯爺。”宋立暗自得意，眼角余光掃過顧斯年離去的背影，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事實上，今日無人參奏，確實與顧斯年有關。
昨日傍晚，御史大夫王大人案頭便堆了幾份彈劾宋立的奏折。
內容無外乎是宋府治家不嚴，縱容家眷欺壓良善雲雲。
王大人捋著花白的胡須，眉頭緊鎖。他年近六旬，在朝中摸爬滾打數十載，最是懂得審時度勢。
這宋立雖不足為懼，可他那個女婿顧斯年卻是聖上面前的紅人，若因這等家事得罪，實在不值當。但若壓下不奏，又恐落人口實。
“這樣，明日早朝前，本官先去探探顧侯口風。”
今日黎明，王大人特意在宮門外“偶遇”顧斯年。
“是關于令岳宋大人的……”王大人斟酌著詞句，“有人參他治家不嚴，縱容嫡妻虐待庶女……”
話未說完，顧斯年眼中寒光一閃“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短短八字，卻讓王大人心頭一震。他立即會意，拱手道“下官明白了。”
下朝以後，王大人回到御史台，立即命人將那幾份奏折重新潤色，言辭更加犀利。
既然侯爺都這麼說了，本官還顧忌什麼？
宋立回到府中時，宋夫人早已在花廳等候多時，見他滿面春風地進來，立刻迎上前去“老爺，今日朝中……”
“無事發生！”宋立哈哈大笑，接過丫鬟遞來的熱茶一飲而盡，“咱們顏汐果然有本事，竟真說動了顧侯爺。”
宋夫人聞言，臉上愁雲盡散“我就說嘛，侯爺對咱們顏汐還是有情分的。那丫頭前些日子還說什麼要南下，真是糊涂！”
“正是此理。”宋立捋須點頭，“夫人不如明日去侯府走一趟，好好勸勸那丫頭。”
宋夫人聞言卻面露難色。這幾日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她苛待庶女之事，出門實在難堪。
正躊躇間，他們的兒子宋文杰搖著折扇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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