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雖然不齒劉滿月的行徑，但終究是鄉里鄉親的，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凍死餓死。
第二天早上，村支書媳婦李嬸挎著個竹籃，踩著露水來到茅草屋前。籃子里裝著半袋糙米，一床打著補丁的舊棉被。
“劉家丫頭啊，”李嬸把籃子放在門口，隔著門板喊，“東西放這兒了，你好自為之吧。”
屋內，劉滿月正手忙腳亂地收拾被劉耀祖打翻的粥碗。
听到動靜，她連忙擦擦手去開門，卻只看見李嬸匆匆離去的背影，和地上那個沾著泥點的竹籃。
“呸！誰稀罕這些破爛！”劉耀祖從屋里沖出來，一腳踢翻了竹籃，糙米撒了一地，在晨光中泛著暗淡的光澤。
這孩子如今已經快七歲了，在顧斯年的縱容下養得無法無天。
從前在顧家時，經常有肉吃，還有新衣服穿。
如今突然搬到這間漏風的茅草屋，睡的是發霉的稻草，吃的是糙米稀粥，他哪里受得了這個委屈？
“我要吃肉！我要回家！”劉耀祖扯著嗓子哭嚎，拳頭雨點般砸在劉滿月身上。
劉耀祖不懂什麼叫身子廢了，但他記得劉家人的話，是劉滿月對不起他，所以就得養他一輩子。
劉滿月忍著疼，把佷子摟進懷里“耀祖乖，娘這就給你煮雞蛋”
這是她昨天用最後一點臉面，從隔壁王嬸那兒借來的。
“誰要吃你的臭雞蛋！”劉耀祖一把推開她，雞蛋摔在地上，蛋黃濺了一地，“我要我爹！我要回家！”
劉滿月蹲在地上，看著破碎的雞蛋，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誰不想回家呢！
她想起從前在顧家的日子，顧斯年總是笑眯眯的，會給她做魚吃，會給她買首飾，會給劉耀祖帶糖果，還經常偷偷塞給他零花錢
突然，劉滿月眼前一亮。
是啊，顧斯年那麼疼這個孩子，難道能說放下就放下嗎。
現在雖然停了藥，但顧斯年的身體畢竟已經有了損傷，日後能不能恢復還不一定。
而耀祖，不就是現成的兒子嗎？
只要顧斯年認了耀祖，他們一家人就還有破鏡重圓的可能。
最最重要的是，現在孩子變成這樣，他難道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若不是他把那些摻了藥的麥乳精，都給劉耀祖喝了
想到這里，劉滿月定了定神，連忙打水洗臉，翻出箱底那件還算體面的藍布衫換上。
她對著破鏡子梳頭，把枯黃的頭發挽成髻，又用紅紙抿了抿蒼白的嘴唇。
“耀祖，娘帶你去找爹，好不好？”
劉耀祖一听要找顧斯年，立刻不鬧了，乖得像只小貓似的跟著劉滿月出了門。
初夏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得人睜不開眼。
劉滿月牽著劉耀祖的手，心跳得厲害，她盤算著一會兒見了顧斯年該怎麼說，是先道歉，還是直接讓孩子求情
正想著，遠處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顧斯年穿著整潔的中山裝，腋下夾著賬本，正從生產隊的方向走來，陽光照在他的眼鏡片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爹！”劉耀祖掙脫劉滿月的手，像顆小炮彈似的沖了過去，“我要吃肉！給我錢！”
顧斯年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撲在自己腿上的孩子，他的表情藏在鏡片後面看不真切，只有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劉滿月鼓起勇氣走上前“當家的，我
“劉同志，”顧斯年打斷她，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們已經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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