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科考試結束,顧斯年平靜地走出考場。
校門口已經擠滿焦急的家長,他繞過人群,在路邊小店買了瓶礦泉水。
手機里有十幾條未讀消息,全是班級群里的討論,沒有一條來自家人。
傍晚回到家,玄關處整齊地擺著四雙拖鞋,周慧陪周玲玲住進了考點附近的五星級酒店,顧建國則帶著顧志強去了民宿,美其名曰避免路上堵車。
餐桌上留著張字條︰冰箱有飯菜。
顧斯年打開冰箱,幾個保鮮盒上貼著周慧潦草的標簽︰玲玲專用,勿動!
幾個保鮮盒上寫著顧志強的名字,旁邊標著專屬。
這是顧家夫妻給各自佷子佷女開的小灶,明面上說的是兩個孩子的父母,特意從老家寄過來的。
看著兩盤慘不忍睹的剩菜,顧斯年果斷關上冰箱,給自己點了豪華外賣。
雖然沒有父母的陪伴,但顧斯年更樂得輕松自在。
獨自完成了高考後,等他回到家時,家里只有顧建國和顧志強在,卻沒有周慧與周玲玲的身影。
防盜門虛掩著,顧志強癱在沙發上玩手機,塑料包裝袋散落一地,顧建國在茶幾旁來回踱步,煙灰缸里堆著歪斜的煙頭。
顧志強因為不會,所以提前交了卷,顧建國一邊恨鐵不成鋼,一邊又不忍心多說,在這個孩子的傷口上撒鹽。
听見開門聲,顧志強眼皮都沒抬,顧建國卻猛地轉身,西裝袖口沾著顧志強蹭上的薯片碎屑。
“考、考得怎麼樣?”顧建國扯松領帶,喉結滾動著。
空調外機的轟鳴聲里,顧斯年把準考證放進抽屜,金屬鎖扣 嗒輕響︰“還行。”
這輕飄飄的兩個字像根刺,顧建國突然踢翻腳邊的礦泉水瓶,渾濁的液體在瓷磚上蜿蜒︰“什麼叫還行?別人家孩子考完都知道跟家長匯報,你倒好!”
話音戛然而止,他想起自己缺席考場的事實,脖頸漲得通紅。
顧斯年一言不發的看著顧建國微笑,直到手機鈴聲刺破僵局。
電話里周慧的哭喊尖銳得刺耳︰“建國!快來醫院!玲玲她......!”
救護車的鳴笛聲混著電流雜音︰“她在考場上暈倒了,醫生說、說她懷孕了......!”
顧建國的手機啪嗒掉在地上,屏幕瞬間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他踉蹌著扶住茶幾,煙灰缸被踫翻,滾燙的煙頭在淺色地毯上燙出焦黑的洞。
“你說什麼?懷孕?”他對著空氣嘶吼,聲音里帶著顧斯年從未听過的顫意︰“誰?周玲玲?”
懷孕?
顧志強手中的手機咚地砸在胸口,臉色比牆上的石灰還慘白,他蜷縮在沙發里,指甲深深掐進大腿,牛仔褲布料下傳來細微的撕裂聲。
而顧斯年倚著門框,看著父親慌亂地尋找車鑰匙,呦吼,大戲提前開場了。
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發疼。
周慧的旗袍下擺沾著暗紅血漬,正抓著醫生白大褂的下擺哭喊︰“怎麼會這樣?我天天給她熬補品,她怎麼能......”
她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因為顧建國帶著顧志強沖了過來,身後還慢悠悠的跟著顧斯年。
顧志強僵在原地,看著急診室門上亮起的紅燈。
周玲玲蒼白的臉,顫抖的手指,還有那個悶熱夜晚里,她貼在自己耳邊說話的聲音,在腦海里瘋狂閃回,讓他胸口不住的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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