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出醉仙樓的顧雲軒,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頭。
夕陽的余暉灑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望著自己的影子,突然覺得無比諷刺,原以為自己是屈尊降貴,卻沒想到連門檻都跨不進去。
回到家,顧雲軒看到祖母和母親正坐在堂屋,臉上滿是期待。
當她們看到顧雲軒空手而歸時,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憤怒與失望。
“沒用的東西!”祖母氣得渾身發抖︰“連這點事都辦不成,你還能干什麼!”
顧母則捂著臉痛哭起來︰“我們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顧雲軒如今也才二十不到的年紀,顧家的這兩個女人還指望他能夠像過去的顧斯年一樣大紅大紫,往家里帶回大筆的銀元,讓她們重新過上體面的生活呢。
在顧雲軒離開的這短短的時間內,二人甚至已經商量好了,要到哪里去做新的旗袍。
上次在街上看到有夫人戴的時興發飾,也該買回來幾樣。
可如今,所有的美夢都成空了。
听著兩個女人的嫌棄聲,顧雲軒握了握拳頭,他不信,他不信自己就真的比顧斯年差!
想到這里,顧雲軒再次轉身出了門,再次踏上了剛剛回來的路。
暮色中的海棠館像只蟄伏的獸,朱漆大門半掩著,透出里頭暖昧的粉光。
顧雲軒站在台階下,醉仙樓刺耳的哄笑聲仍追在身後。
他抬手整了整靛青長衫的領口,那里還沾著醉仙樓甩在他臉上的茶漬。
“這位爺...!”門房是個獨眼老漢,渾濁的眼珠在他洗得發白的衣擺上打了個轉。
顧雲軒徑直推開雕花門扇,大堂里懸著的六角宮燈,將人影拉得鬼魅般悠長。
幾個穿著西式襯衫的年輕男子正陪客人劃拳,領口都敞著,露出刻意保養的鎖骨。
“ 媽媽!來新貨了!”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海棠館的老鴇從二樓款款而下,金線繡的牡丹旗袍裹著豐腴的身段,她手里的水煙袋在顧雲軒臉上噴出一團青霧︰“轉個圈我瞧瞧。”
顧雲軒聞到了熟悉的脂粉味,和醉仙樓一樣的茉莉香,只是摻了更濃的麝香。
他下頜繃緊,卻仍然緩緩轉了個身。老鴇的指甲劃過他後頸時,他听見布料摩擦的 聲,樓上雅間的簾子後,至少有五六雙眼楮在打量他。
“皮相還行,就是...!”老鴇捏起他生滿繭子的手︰“這粗活做多了,得養上三個月。”
她突然又掐了把他腰間的軟肉︰“太瘦,硌人。”
角落里傳來痴痴的笑聲,顧雲軒耳根燒得發燙,咬了半天牙,這才一字一頓的開口道︰“我是顧斯年的弟弟。”
水煙袋啪地掉在地上,老鴇的表情像被雷劈中,隨即綻開個貪婪的笑︰“哎呦!我說怎麼瞧著面善...。”
她突然湊近,香粉味嗆得顧雲軒後退半步︰“你怎麼沒去對面?醉仙樓那個紅婆子沒留你?”
顧雲軒握了握拳,沒有提及剛剛自己被拒絕的窘態,而是輕描淡寫的開口道︰“蘿卜也不能都種在一個坑里。”
“好好好,顧二少是個聰明人。”這話將老鴇子哄開心了,拉著顧雲軒的衣裳便要上樓。
結果顧雲軒卻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微微挺起胸膛,隨後昂首開口道︰“我有幾個條件?”
老鴇子沒有生氣,而是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顧雲軒那所謂的骨氣,一時間只覺得可笑的很。
不過也沒關系,多少人進來之前都是這副天真的模樣,進來以後都會听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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