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斯年睜開眼楮的瞬間,一只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正輕佻地撫摸著他的臉頰。
“玉郎,今兒個怎麼心不在焉的?”嬌媚的女聲帶著幾分醉意,濃烈的香水味,沖得顧斯年太陽穴突突直跳。
顧斯年猛地往後一仰,後腦勺差點撞在雕花床柱上,但好在躲過了女人的手。
“喲,還學會躲了?”女人不滿地撇嘴,她穿著墨綠色繡金線的旗袍,領口的盤扣松開了兩顆,露出雪白的脖頸。
女人手腕一轉,想要捏住顧斯年的下巴︰“我杜九爺花了三百大洋包你一夜,你就這麼伺候?”
“夫人!”顧斯年閃身躲過,聲音淡淡的開口道︰“您可能誤會了!”
“誤會?”女人突然大笑,從手袋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槍拍在床頭︰“玉郎,整個上海灘誰不知道你是我杜九爺的人?今天你要是不把我伺候舒服了...。”
顧斯年嗤笑一聲,隨後還沒等女人反應過來,那把槍便已經出現在顧斯年手中。
而槍口,正抵住她的腦袋。
看著女人剛剛的囂張氣焰全消,顧斯年決定讓她再驚恐一會,手持著槍,竟然懶洋洋的靠在床上接受起了劇情。
《一夢春謝︰江南煙雨三生緣》
碼頭的清晨總是帶著潮濕的水汽,河面上浮著薄霧,幾艘漁船安靜地停泊在岸邊,船夫們懶散地整理著漁網,偶爾傳來幾聲吆喝。
顧雲軒站在青石台階上,望著遠處緩緩駛來的客船,手中攥著那張被捏皺的船票,那是楚如蘭今日離開的憑證。
她終究還是決定走了。
楚如蘭穿著一襲素色旗袍,衣領處別著一枚銀色的胸針,那是顧雲軒在她生日時送的。
她的行李很簡單,一只手提箱,幾本書,還有那把顧雲軒曾在雨天為她撐過的油紙傘。
她走得很慢,像是每一步都在猶豫,可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雲軒。”她輕聲喚他,聲音像被風吹散的柳絮。
顧雲軒想開口,卻發現喉嚨干澀得發疼,只能點頭勉強扯出一個笑︰“船快到了。”
楚如蘭望著他,眼角的淚痣在晨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她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撫過他的眉骨,像是要把他的輪廓刻進記憶里。
“我昨晚夢見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低聲說︰“你站在碼頭,問我需不需要幫忙。”
顧雲軒記得那一天,她拎著沉重的皮箱,眉頭微蹙,而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接過了她的行李。
那時的楚如蘭,眼里還帶著初來乍到的戒備,卻在與他目光相接的瞬間,微微笑了。
“如果那天我沒有停下……。”他嗓音低啞。
“那我們或許都會少些遺憾。”她接上他的話,嘴角彎起,眼里卻盛滿哀傷。
遠處傳來汽笛聲,客船緩緩靠岸。船夫吆喝著催促乘客登船,人群開始涌動。楚如蘭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最終收回。
“你該走了。”顧雲軒說。
“嗯。”她應了一聲,卻沒動。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只有河水拍打岸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種無言的倒計時。
可終究,雨會停,人會散。
船夫再次催促,楚如蘭終于提起箱子,轉身走向客船。
她的背影在晨霧中顯得單薄而決絕,沒有回頭,沒有遲疑,就像她當初決定離開時那樣堅定。
顧雲軒站在原地,看著她一步步走上甲板,看著她站在船舷邊,看著船緩緩駛離岸邊。
直到她的身影在霧氣中模糊,他才轉過身,河岸邊,正站著等待他的妻子孫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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