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的法事燭火在風中搖曳,將孟文懷的身影拉得細長而扭曲。
程玉珠的聲音穿透嘈雜的法器聲響,如同一把利刃刺入他的耳膜︰“你恨她?”
這看似疑問的話語里,早已浸透了篤定︰“是因為她害死了你的家人,還是因為,她最終成為了你的家人?”
孟文懷的瞳孔驟然收縮,指節發出 的脆響。他緩緩轉身,火光下那張俊美的臉龐此刻猙獰如惡鬼︰“你、在、說、什、麼?”
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間碾磨而出,帶著血腥氣。
程玉珠不退反進,半舊的小皮鞋碾過滿地紙灰︰“你愛她,不是嗎?”
她直視著男人猩紅的雙眼︰“可她嫁給了你大哥,成了你的嫂……。”
“住口!”一聲暴喝驚起飛鳥,孟文懷猛地掐住程玉珠縴細的脖頸,力道大得差點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程玉珠的珍珠耳墜在空中劃出淒厲的弧線,慌亂間踢翻了香爐,香灰如雪紛揚。
“我叫你住口!”孟文懷額角青筋暴起,指尖陷入她雪白的肌膚︰“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程玉珠眼前開始發黑,喉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她徒勞地抓著男人的手腕,指甲在他蒼白的皮膚上刮出血痕。
“三少爺使不得啊!”李管家撲上來拽住孟文懷的手臂,老淚縱橫︰“這是程小姐!是您的愛人程小姐!\"
李伯像一盆冰水澆下,孟文懷倏地松手,看著程玉珠踉蹌倒地,捂著脖子劇烈咳嗽,他顫抖著抬起手,上面還殘留著她頸間的溫度。
“玉珠。”孟文懷深呼吸了幾下,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伸手想扶又僵在半空︰\"這是孟家的恩怨,你別管了,好不好?\"
最後三個字幾乎帶著哀求︰”你先回房,等法事結束,我,我親自去給你賠罪……。”
程玉珠抬頭看他,淚水模糊的視線里,男人灰暗的長袍下擺正在簌簌發抖。
她撐著地面後退兩步,躲開他伸來的手︰“只要你想,現在就能結束這一切。”
孟文懷的手僵在空中半晌,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里面只剩一片死寂︰“送程小姐回房。”
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立刻上前,鐵鉗般架起程玉珠。
“繼續。”他轉身時長袍揚起一角,再沒看那個咳得直不起腰的身影。
听到孟文懷的指令,道士再次開始了自己的做法。
老道士立于法壇前,黃袍獵獵,手中桃木劍直指蒼穹,劍尖挑著一張血符,口中厲喝︰“天師敕令,五雷正法,誅邪!”
剎那間,法壇四周的八盞七星燈火光大盛,銅鈴震顫,紅線繃直如弦,朱砂繪制的八卦陣泛起血色紅光。
然而
“呵呵。”
虛空之中,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低沉優雅,卻透著刺骨寒意。
道士猛然抬頭,只見西北角那盞長明燈\"噗\"地熄滅,緊接著,第二盞、第三盞……八盞燈接連熄滅,速度快得令人心驚。
“不好!”道士臉色驟變,急忙咬破指尖,以血畫符,可符紙剛燃起,便嗤地一聲被無形之力掐滅
“誰?!”道士心中一慌,厲聲喝道。
無人應答,唯有風聲嗚咽。
突然,法壇上的銅鏡\" 嚓\"裂開,鏡中映出的不是道士的臉,而是一雙淡漠的眼,顧斯年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捉鬼術?他的聲音漫不經心的在道士耳邊響起︰“回去再練練吧。”
道士大駭,急忙掐訣念咒,可還未念完,胸口猛然一痛,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心髒!
下一刻,道士踉蹌後退,手中桃木劍寸寸斷裂,紅線崩散,八卦陣上的朱砂竟如活物般蠕動起來,化作無數血線,反向纏繞住他的四肢!
“你……你是……。”道士目眥欲裂,終于明白自己招惹了怎樣的存在。
顧斯年並未現身,可整個法壇已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回山玩去吧。”
話音落下,道士如遭雷擊,整個人倒飛出去,身上的血線卻漸漸消失。
知道顧斯年是饒他一命,道士掙扎著爬起,再不敢停留,踉蹌著逃離,背影狼狽至極。
看著道士離開的背影,孟文懷疑恨得咬牙切齒,不甘心的兩步追上前去︰“一切還沒有結束,你繼續做法呀!”
“拉倒吧!”道士揮揮手︰“就那點錢,還指望我給你賣命啊,別扯犢子了!”
提到錢,道士還不忘叮囑一句︰“法已經做了,收的錢不退哈!”
“你!”孟文懷氣急,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道士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地道,抿了抿唇還是給他提出了一條建議︰“那厲鬼身後有高人指點,我是斗不過,不過棲雲山能人輩出,你不妨派人去那求助,以道通鬼,棲雲山的人不會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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