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奉養?
蒼了天吶。
他被舒姣到處丟,成天不是在海外溜達,就是在犄角旮旯里搞教化,他怎麼奉養?
拿空蕩蕩的王府,讓他母妃當個留守老人嗎?
“那就由二皇姐奉養。”
舒姣非常大氣的說,“朕決定讓二皇姐掌管宗人府,不過二皇姐想去東州,六皇弟你覺得呢?”
信王︰……
他還能說什麼?
“臣,任憑皇上吩咐。”
不就是累點兒嗎?
他一個大男人撐得住。
母妃年事已高,先把她接出來奉養,免得一輩子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宮牆里。
至于他一母同胞的親姐,那身體,去東州溜達一圈兒還能活?
“二皇姐體弱,東州之地,皇上還是交給臣弟吧。”
嗚嗚嗚——
皇帝!
你卑鄙,你無恥,你欺人太甚啊!
看著信王那滿臉寫著“心甘情願”的模樣,舒姣忍了忍沒笑出聲兒。
“好!不愧是朕最喜愛的六皇弟。”
“既然你主動請纓,朕也不好拒絕。你就五日後出發吧。”
“臣弟,謹遵聖命。”
信王畢恭畢敬的應著,心頭嗷嗷哭。
轉回頭跟親媽、親姐訴苦,那倆還都不理解,並表示——
“皇上讓你辦差,那是信任你。不然她怎麼不派別人去?”
“皇上為了讓你安心在外辦差,再三施恩于你母妃、親姐、妻子,你不感恩就算了,你還敢抱怨,真真是欠打。”
府上,他明媒正娶的正妃,和疼愛的孩子們,也一臉不贊同的看他。
說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皇上可是給大女兒封了郡王!爺~~~~”
信王妃眼巴巴的望著信王,“咱還有個女兒呢!”
爺,你再努努力吧。
封爵這麼大方,還不多疑、不搞打壓的皇帝,不好找啊!
信王府是準備留給世子了,大女兒也得了爵位,小女兒呢?
她還沒個著落呢。
你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信王︰……
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
他錯了。
他真的錯了。
他就不該長腦子,不長腦子就不會出手試探。
要是不出手試探,就不會被小心眼還記仇的皇帝逮住把柄;要是不被逮住把柄,就不會累成現在這狗樣兒……
┬┬ ┬┬!
不過累歸累,給舒姣辦事兒,好處也是實實在在的。
什麼?
你說功高震主?
笑死。
如今能在朝堂上站著的,誰身上沒倆滅國之功。
何況功勞再高,高得過一手打下梁朝大半江山的皇帝舒姣嗎?
梁朝的旗幟,逐漸插在五湖四海各大洲的土地上。
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大一統後,舒姣帶領朝堂祭祀天地祖宗,然後親自給乾元帝燒去了一張精心繪制的梁朝新地圖。
什麼番邦語、鳥語的,現在通通都學梁朝官話。
“父皇,兒臣給您燒地圖了,您好好看。”
“兒臣可沒有辜負你的期望。”
“就是現在地盤太大了,兒臣人手不足。您說說,您當初怎麼不再多給兒臣生幾個兄弟姐妹呢,真真不夠用啊……”
舒姣跪在那低聲碎碎念著。
身後的侍衛朝臣听見這話,全都忍著笑裝聾作啞。
舒重華跪在她身旁,聞言神色無奈又好笑。
此時的她已年滿十七,自幼被舒姣和乾元帝撫養教導,為君手段絲毫不弱于二人。
何況舒姣早早便叫她辦差了。
她本性沉穩。
這些年,慢慢兒也著手組建了自己的班底。
舒姣並沒阻攔,甚至還幫了不少忙,就如同當初乾元帝對她一樣。
“明年,你就該大婚了。”
舒姣輕嘆一聲,“一晃眼,都這麼大了。”
“兒臣再大,不也是母皇的孩子?”
舒重華語氣輕快的應著。
這麼些年,朝堂早就一代新人換舊人,抬眼看去,其中近四成都是女官。
比如木英。
前期跟隨舒姣南征北戰,後期平定西域、征服東島、鎮壓動亂……戰功赫赫,得封長平王。
比如後期被挖掘出來的齊靜心。
出身卑微,生著一顆七竅玲瓏心,從七品文官廝殺到如今的吏部尚書,憑一己之力,帶飛整個家族。
至于為什麼女官這麼多?
沒辦法。
真的沒人用了啊!
新地盤太多太大,經驗豐富的老臣們,被舒姣東調一個、西調一個,調出去搞教化。
朝堂空了。
怎麼辦呢?
提拔新人起來培養培養,到時候再往外放嘛。
這批女官,就是那時候入朝的。
她們可不是困于後宅內院的柔弱女子,她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入朝自動抱團,把男性官員搞走、搞死。
位置空出來,就能舉薦更多女官上位。
而且她們背後,有舒姣扶持,有宗室公主們撐腰,辦起事兒來底氣十足。
又五年。
李婉儀撐不住了。
饒是各種吊命的好東西吃了個遍,也沒什麼用。
七月十八。
李婉儀再次昏迷。
被太醫救醒之後,看見的便是舒姣紅彤彤的眼楮,和一旁默默流淚的舒重華。
她笑了笑。
“姣姣。”
李婉儀拉住舒姣的手,蒼老的聲音仍顯得很是慈愛溫柔,“人終有一死,不必為我傷心。”
“我下去見你父皇,可得好好告訴他,你這些年的成就。”
驕傲之情,溢于言表。
“母後……”
舒姣幾度哽咽,偏頭靠在她身上,“父皇早早仙去,您若也不在,兒臣便再無雙親,誰又能再來疼愛兒臣呢?”
李婉儀輕撫著她臉頰,如幼時一般,輕輕哼起記憶里給她唱過的童謠。
“我這一生,有你,無憾。”
李婉儀含笑道︰“想我的時候,來給我上炷香。我听得見、看得見。”
“若是有風,便是我在回答你。”
舒姣︰“若是無風呢?”
“無風?便是我在听你說話呀。”
李婉儀輕輕咳嗽著,“我這輩子很快樂。姣姣,我真的很快樂。如果有下輩子,你且還來做我女兒,我還疼你。”
說完這些話,李婉儀便好似用盡了全部力氣。
手,緩緩垂落。
隨即,屋內便是一片哭聲。
太後薨逝,舒姣似也失了些精神。
又七年,舒姣禪位,退休尋個園子養老,差點兒熬走舒重華。
“母皇。”
舒姣︰“嗯。”
“下去等我,我馬上就來。你可還得護著我啊。”
舒姣臨終前,舒重華很真誠的說。
舒姣回光返照,猛敲了下她腦袋,這才兩眼一閉利落走人。
死孩子。
死了還讓她護著,自己怎麼不努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