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孫佳偉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在林凡和龍傾月身上來回刮著。
他眉頭擰成個疙瘩，嘴角撇著毫不掩飾的懷疑，手里的藥箱被攥得咯吱響。
這模樣，活像在審視兩個上門行騙的江湖騙子。
“明哥，桂姐！”
忽然，老村醫壓低聲音，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警惕“你們確定……他們真是國強的朋友？”
這句話像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水里，讓孫爺爺孫奶奶都愣住了。
老太太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被孫佳偉接下來的話堵了回去。
“我看懸！”
孫佳偉冷笑一聲，眼角的皺紋里都藏著鄙夷“我懷疑他們跟鄰村那幾個惡霸是一伙的！”
“說不定是那伙人沒要到錢，故意找他們來演戲，哄你們二老開心，好騙來國強那退役金！”
這話一出，龍傾月的俏臉“唰”地紅了，一半是氣的，一半是急的。
她攥著林凡的胳膊，剛要開口反駁，卻被林凡輕輕按住了手。
林凡臉上的溫和淡了幾分，眼底卻沒火，反倒被這離譜的猜測逗得勾了勾嘴角“孫醫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我要是和那幾個惡霸是一伙的，做做樣子把他們打跑就行，何必還讓他們下跪求饒的？”
“誰知道你們玩的什麼花樣，怕是想把戲給做足吧！”
孫佳偉梗著脖子，語氣更沖了“最讓我懷疑的是，你說用中醫治白內障！”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當我們這些老人是傻子好糊弄？”
“我看你自己才是沒睡醒的傻子！”
只听到老村醫越說越激動，指著林凡的鼻子罵道“村里誰不知道國強退伍時領了筆錢？這些年多少人打著朋友、親戚的幌子來騙錢！”
“又是幫忙打跑惡霸，又是要給國強爺爺治療白內障，你們至于這麼熱心腸的嘛！”
“分明是不安好心！”
這一刻，屋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連牆角老座鐘的滴答聲都變得刺耳。
孫奶奶急得直擺手“佳偉，你別亂說，林凡這孩子看著實誠……”
“實誠？”
孫佳偉打斷她的話，唾沫星子都快濺到地上“實誠能說中醫治白內障？這病就得開刀換晶體，縣城醫院的張主任親口跟我說的！”
“他一個毛頭小子懂個屁，分明覺得我們都老糊涂了，把我們當傻子！”
瞧著翻臉不翻書還快的老村醫，龍傾月氣得眼圈都紅了。
然而，龍傾月剛要張嘴理論，林凡卻輕輕拉了她一把。
只見林凡抬眼看向孫佳偉，目光平靜地掃過對方的臉，從額頭到眼角，從鼻翼到下巴，最後落在他攥著藥箱的手上。
半晌，林凡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屋子“孫醫生，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自己的身子，怕是比孫爺爺的眼楮更該操心。”
孫佳偉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林凡指尖輕點，目光落在他眼角“你左眼角常年泛紅，迎風就流淚，夜里總覺得口干舌燥，得起來喝好幾次水，對嗎？”
孫佳偉的臉色微微一變，攥著藥箱的手緊了緊。
林凡沒停，繼續道“你右手手腕內側有塊淺褐色的疤，看著像舊傷，每逢陰雨天就又酸又麻，拿針的時候都得緩半天才能穩得住，對吧？”
這話一出，孫佳偉的瞳孔猛地收縮，嘴巴微張，半天沒合上。
那道疤是他年輕時給牛接生被牛角刮的，除了家里人誰都不知道，陰雨天發疼的毛病更是藏了十幾年，這小伙子怎麼會知道？
林凡還在說，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事實“你這兩年是不是總覺得腰沉，上炕都得扶著桌子？夜里起夜次數多，還總覺得累，明明睡夠了，白天站一會兒就頭暈？”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孫佳偉微微發灰的面色上“這不是累的，是肝腎陰虛。”
“你常年給村里人出診，風里來雨里去，年輕時落下的病根沒好好調，這兩年又總熬夜給老人量血壓、扎針，耗了元氣。”
“再這麼硬撐著，過不了半年，怕是連藥箱都背不動了。”
最後一個字落地時，屋里靜得落針可聞。
此時此刻，只見孫佳偉僵在原地，臉上的懷疑、嘲諷、警惕，全都被震驚沖得一干二淨。
他張著嘴，渾濁的眼楮瞪得溜圓，像是見了鬼似的看著林凡，手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手腕。
那里確實有塊淺褐色的疤，此刻正隱隱發麻，像是在印證林凡的話。
孫醫生行醫幾十年，自己的毛病自己清楚，可這些藏在暗處的隱疾，連縣醫院的醫生都得靠儀器檢查才能說個大概。
這小伙子怎麼就看了幾眼，說得比他自己還清楚？
“你……你怎麼……”
孫佳偉的聲音都抖了，剛才的囂張跋扈半點不見，只剩下滿臉的難以置信。
林凡收回目光，語氣緩和了些“孫醫生，我雖然中醫只學了幾年，但別的不敢說，望聞問切的基本功還是有的。”
“你要是不信，現在就可以找面鏡子看看自己的舌苔，是不是又紅又干，舌尖還帶著瘀點？”
孫佳偉下意識地想伸舌頭，剛抬到一半又猛地停住，看向林凡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眼神里沒了懷疑，沒了嘲諷，只剩下滿滿的驚駭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信服。
至于孫爺爺和孫奶奶，他們張大著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林凡不是和自家孫子是戰友的關系，他是當兵的出身嘛。
怎麼搖身一變，林凡變成一個醫術高超的中醫了。
身份轉變之快，著實讓他們二老大跌眼鏡。
這一刻，孫爺爺孫奶奶都感覺到林凡身上有一股神秘感……
龍傾月看著孫佳偉目瞪口呆的樣子，心里的氣消了大半，忍不住偷偷給林凡遞了個佩服的眼神。
驚訝過後的孫爺爺和孫奶奶松了口氣……
老太太拍著胸口道“我就說林凡不是騙子吧！佳偉，你剛才差點冤枉了好人！”
孫佳偉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他看看林凡，又摸摸自己的手腕，再想想夜里口干舌燥的毛病，臉頰“騰”地紅了。
剛才還說人家是騙子，結果人家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老底看穿了，這臉打得可真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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