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輪回,恰似一個永不停歇的車輪,在無盡的時光長河中緩緩卻堅定地轉動著。
被困于這輪回車輪之中的人,仿若置身于一張錯綜復雜的因果大網,身不由己地隨著車輪的轉動而不斷循環,在無盡的因果糾纏里掙扎徘徊,周而復始,永無止境。
那些如怨恨、痛苦、憎惡之類的負面情緒,亦如同被這車輪卷入的雜物,隨著車輪的轉動而翻滾、沉澱,循環往復,難以消散。
見到羅索心事重重地前進,兩個丑修士面面相覷,心中雖有諸多疑惑,卻也不敢貿然過問,只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在前方帶路。
“畫中羅索”極少看到羅索如此恐懼,連忙安慰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的。這里並非地府,只是一絲輪回之力而已,且附在特定的對象上,讓他們反復輪回而已。這世界有華安晏,有那神秘‘大人’,那執掌輪回的大能未必能將力量延伸到這里的。”
“畫中羅索”並不知道,自己的這番安慰不過是徒勞無功,甚至還會起到適得其反的效果。因為他壓根就不清楚,那神秘“大人”正是執掌輪回之人。
這一關鍵信息,是月雪告知羅索的。以“畫中羅索”的實力,還遠遠無法窺探神秘“大人”那神秘而強大的力量本質。
“畫中羅索”甚至不知道羅索已經在幽冥遇到過這執掌輪回的存在的攻擊。
因為羅索從未向他提及此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羅索對“畫中羅索”的防範之心太重了。
他也許將“畫中羅索”視為最大的敵人——畢竟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嘛。
“況且,你與那執掌輪回的大能並無仇怨,你不過是個煉煞境的小修士,一般人都會被你的外表所迷惑,不會過多留意你的。”“畫中羅索”見自己的安慰沒有起到絲毫效果,便繼續耐心勸慰道。
然而,“畫中羅索”這些難得溫柔的話語,非但沒有安撫住羅索,反而讓羅索的情緒更加低落。
看到羅索那愈發心如死灰、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神情,“畫中羅索”心中也不禁涌起一絲同情。
畢竟,眼前這個弱小的自己如此無能,看到羅索這副模樣,就仿佛看到了同樣沒出息的自己,于是他再次開口安慰道︰“更何況,這世間還有命運之章,此地還有命運銀幣的力量。相較于這些強大的力量,區區輪回之力,很可能被限制得死死的。”
听到“畫中羅索”說輪回之力可能被限制,自己不一定會被神秘“大人”發現,羅索那黯淡的眼神終于閃過一絲光亮,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還難得地向“畫中羅索”道了聲謝。
“畫中羅索”微微一怔,臉上露出十分意外的神情。這個弱小的自己,竟然會如此真誠地感謝自己,這讓他感到既新奇又有些不知所措。
說實在的,他們相處了這麼久,平日里爭吵和算計遠遠多于坦誠相對。
這種自己感謝自己的奇妙感覺,讓“畫中羅索”仿佛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心中暗自思忖,這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預兆吧。
不錯,“畫中羅索”從未放棄過干掉羅索的念頭,畢竟“阻道”之仇不共戴天,那是關乎他證道大業的巨大阻礙。
此刻,他預感到自己脫困之日已近在眼前。
他已經察覺到前方潛藏著一場危機,而這場危機的強度,恰好在他能夠應對的範圍之內。但他心里清楚,那個弱小的自己必定無法獨自對抗這場危機,必然會依賴他的力量。
而那個弱小的自己肯定不願輕易使用第三個條件,如此一來,他便可以順勢提出交易,以便查找羅索身上所擁有的寶物。
不管是神尸部件還是其他什麼珍稀之物,只要能助他證道,他都會想盡辦法換過來。
一旦他成功證道,那鬼神死契自然對他不再有約束力,到那時,他便可以毫不猶豫地干掉這個弱小且礙事的自己,然後逃離這個充滿危險的世界。
就這樣,經過五天時間,羅索跟隨著兩個丑修士來到了目的地附近。
那是一個廣闊的空洞,有不少傷殘修士的集中地。
順利找到這里,二人松了口氣。
“薛丑女,孫龜男,你們竟還活著?”一個臉上纏著布條,躺在地上休息的修士取笑道。
“閉嘴,苟毛蟲!”薛千依毫不示弱地罵道。
也許是在這個特殊的地方生活得太久了,這些人早已沒有了往日作為修士的矜持與威嚴,宛如一群市井流民,言行舉止間充滿了粗俗與隨意,一點也不像那曾經受人尊敬的修士。
事實上,可能因為反復輪回的緣故,這些人在這里生活了將近五百年。
“你敢凶我,薛丑女!?”纏布修士聞言,震驚得瞪大了眼楮,仿佛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要知道,這薛千依不過是一個剛踏入尸丹境的小修士,在他這個尸丹境後期修士眼中不值一提。
“我不但要罵你,若你再說一個丑字,我還要打你!”薛千依揚了揚拳頭,一臉威脅地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纏布修士瞪大了眼楮,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薛千依和孫留香好一會兒,臉上逐漸浮現出難以掩飾的震驚之色,脫口而出道︰“你們的傷竟然恢復了?難道你們尋到了什麼有用的靈物?”
“哼,總算輪到我們走運的時候了!”薛千依雙手叉腰,豪氣干雲地說道,隨後霸氣地掃視了一圈周圍那些受傷的修士,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屑。
“別他媽在這兒嘰嘰歪歪的,苟毛蟲,黃前輩到底在哪里?”孫留香眉頭一皺,毫不客氣地罵道。
“黃前輩出去了!”纏布修士臉色陰晴不定,如同變幻莫測的天氣。他心里清楚,自己作為一個傷員,可萬萬不敢輕易得罪眼前這兩個完好無損的同階修士。
薛千依和孫留香滿臉無奈地看向羅索。
“這人是新來的修士?”有人注意到羅索,好奇問道。
“嗯。”薛千依點了點頭。因為羅索叫他們不要聲張他的“修為”。
“只有煉煞境,去那神秘通道還不是一個死!”另外一人忍不住搖頭嘆息,看向羅索的眼神中滿是同情。
他們都是從那里歸來的幸存者,因為只有一次的進入機會,所以他們沒有被那黃前輩逼迫去那里。
由于這里靈氣稀薄,修煉極為困難,礦工殺不盡,為了活命,他們便依附于那黃前輩。
然而,這黃前輩對待他們的方式,簡直就像是在馴狗。用得著他們的時候,便隨手給點資源,像打發叫花子一樣;用不著的時候,就把他們扔在一邊,任其自生自滅。
在這樣的環境下,眾人只能抱團取暖,在這貧瘠之地四處尋找機緣和資源,勉強維持著這苟延殘喘的生活。
他們之所以變得如同世俗流民一般粗鄙不堪,實在是因為生活太過艱難,為了生存,早已顧不上什麼尊嚴和形象了。
如今,他們的日子過得一塌糊涂,哪里還有半點高高在上的修士模樣,甚至比凡人還要不如。有不少人時常暗自後悔踏上修仙之路,每每想起,便忍不住淚流滿面。
羅索細心打量著這些人,覺得那黃前輩更不像爭奪命運銀幣之人了。
畢竟,俗話說“皇帝不差餓兵”,哪有一個大修士會如此吝嗇小氣呢?那那狗皇帝組織的人,出手還是十分大方的。
“那個煉煞境的小子,過來幫我輸點靈氣。”那纏布修士突然扯著嗓子喊道,顯然是打算欺負羅索這個“新人”。
“放你的狗屁!”還沒等羅索出手,兩個丑修士就像護主的惡犬一般,爭先恐後地沖向纏布修士,對他展開了猛烈的攻擊,想要借此討好羅索。
纏布修士本來就受了重傷,此刻連臉都被布條包得嚴嚴實實,戰斗力自然大不如前,連平時的十分之一都不到。面對兩個丑修士的瘋狂攻擊,他只能節節敗退,被二人壓著打。
一時間,纏布修士鬼叫狼嚎,聲音淒慘無比。折騰了好一陣子後,他終于屈辱地求饒,兩個丑修士這才放過了他。
誰知,此人被兩個丑修士打了一頓後,不僅沒有反思自己的過錯,反而將滿腔的怨恨都轉移到了羅索身上。他望向羅索的目光變得極為寒冷,仿佛要將羅索凍成冰塊。
大概在他的心里,認定羅索是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攀上了這兩個丑修士,才讓他們如此維護羅索。
羅索對此卻毫不在意,他才懶得理會這些“螻蟻”的想法。在他看來,只要對方不來主動招惹他,就一切都好說。
他也不管那麼多,直接讓兩個丑修士帶他去黃修士的住所。
若是在以往,未經黃前輩的允許,二人自然不敢私自帶羅索前往那被視為”禁地“的住所。但如今,他們見識到了羅索的實力,心中充滿了敬畏和巴結之意,哪里還顧得上那黃修士高深莫測的修為。
過了半天,他們到達了那黃前輩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