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的秋意漸濃,棗樹掛滿了紅果。
胡天佑站在窯洞前,望著遠方的山巒,心中卻無法平靜。
盡管《快雪時晴帖》和《永樂大典》殘卷已安全送達,但他知道,這只是冰山一角。
日寇侵華期間,不知有多少國寶或被掠奪,或毀于戰火,或流落民間。
“胡天佑同志,李部長請你馬上到他辦公室一趟。”通訊員小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胡天佑不敢耽擱,快步向李部長辦公室跑去。
李部長辦公室內,氣氛顯得十分凝重。
除了部長外,還有一位胡天佑不認識的同志。
“天佑,這位是故宮博物院的趙文淵教授。”李部長主動介紹道,“我們剛剛接到情報,北平有一個龐大的文物黑市網絡,許多戰時流失的國寶正在那里交易。”
趙教授激動地接話道︰“尤其是‘北京人’頭蓋骨化石!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前,為保護這批無價之寶,我們試圖將其轉移至美國保管,但在秦皇島附近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李部長神色凝重,說道︰“我們懷疑日本特務系統與某些國際文物販子勾結,正在通過北平的黑市將我國大量的國寶走私出境,組織決定成立特別行動組,由你負責,前往北平追回國寶。”
胡天佑頓時感到自己肩頭的責任重大。
“北京人”頭蓋骨化石是研究人類進化的無比珍貴的實物證據,其價值無法估量,絕對不能讓它離開國門。
“請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胡天佑立正回答道。
“天佑同志,組織相信你,你盡快準備一下,有不懂的問題可以請教趙教授,明天下午出發。”李部長拍了拍胡天佑的肩膀鼓勵道。
“那就麻煩趙教授了。”胡天佑客氣道。
“這是老朽應該做的,一切都拜托胡同志了,一定不能讓國寶流失到海外,那是咱們老祖宗留給我們的民族文化瑰寶,我們有責任保護好它們。”趙教授說著,涕淚橫流。
“我一定盡全力保護好它們。”胡天佑發誓道。
準備工作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胡天佑翻閱了大量關于北平文物市場的資料,並與趙教授深入交流,學習文物鑒定知識。
“胡同志,到了北平,你要特別注意‘琉璃廠’一帶。”趙教授指著地圖說道,“那里表面上是古玩字畫市場,實則魚龍混雜,許多非法交易都在那里進行。”
出發前夜,胡天佑再次來到李部長辦公室。
“這次任務不同以往,”李部長神情嚴肅地囑咐道,“北平情況非常復雜,日軍雖然已經投降,但大量日偽特務潛伏下來,與國民黨特務、幫派勢力甚至國際文物販子相互勾結,他們心狠手辣,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胡天佑點頭道︰“請部長放心,這次我會以古董商身份為掩護,逐步摸清北平地下文物網絡,一定會將國寶保護下來。”
“陳劍飛同志已經在北平潛伏多年,他會與你接應。”李部長遞過一個信封,“這是聯絡方式和經費,記住,安全第一,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謝謝部長關心,我會注意的,”胡天佑欲言又止,但還是決定說出來,他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李部長,我愛人舒小小有消息了嗎?”
李部長面色凝重,說道︰“天佑同志,我們已經在極力尋找,但確實沒有找到舒小小同志的任何信息,也許當初她根本就沒到達延安。”
胡天佑頓時如遭雷擊,身體竟忍不住有些顫抖。
“天佑同志,請你放心,我們會繼續尋找舒小小同志的下落。”李部長拍了拍胡天佑的肩膀,安慰道。
胡天佑壓抑著內心的痛楚,說道︰“謝謝組織關心,我走了。”
胡天佑剛出李部長辦公室的房門,已經淚流滿面。
日夜思念的舒小小生死未卜,他的心仿佛被刀割一般。
回憶起與她相處的那些日子,實在是自己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小小,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啊?”胡天佑喃喃自語道。
1945年9月15日,胡天佑搭乘前往北平的卡車。
道路崎嶇,沿途滿是戰爭的創傷,但他的心中只有一個目標,一定要找回流失的國寶。
進入北平城時,胡天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這座千年古都雖然免于戰火摧毀,但到處都是戰爭的痕跡。
日軍的崗哨尚未完全撤離,國民黨接收人員正在接管各處機構,美國吉普車在街上呼嘯而過,甦聯代表處門前則是車水馬龍。
按照預定計劃,胡天佑下榻在前門外一家不起眼的旅館。
在旅館安頓好一切後,他便獨自前往琉璃廠一帶熟悉環境。
琉璃廠街市熱鬧非凡,古玩店、字畫店、書店鱗次櫛比。
表面上,這里是文人雅士淘寶的好去處,但實際上,胡天佑敏銳地察覺到暗流涌動。
不少店鋪後院都有身穿黑衣的人在踟躕,很明顯,這些人不是日偽特務就是國民黨的特務。
即使是一些看似普通的顧客,他們也眼神銳利,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武器。
在一家名為“翰墨齋”的字畫店前,胡天佑駐足觀察著四周。
這是他與北平地下黨負責人陳劍飛接頭的第一地點。
店內,一位戴著老花鏡的老者正在低頭裝裱字畫。
听見有人進來,他抬頭看了一眼,然後低下頭繼續忙活手中的活計。
同時問道︰“先生想看什麼?”
“我想找一幅沈周的山水畫。”胡天佑說出暗號。
老者手中動作微微一頓,緊接著問道︰“沈周的畫可不便宜,客官是行家?”
“略知一二,尤其喜歡他的《廬山高圖》。”
暗號對上後,老者這才抬頭仔細打量著胡天佑,然後緩緩說道︰“你就是延安來的同志吧?今晚七點,陳先生約你在什剎海銀錠橋見面。”
胡天佑點了點頭,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店里隨意看了幾幅字畫後才款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