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禮貌地向胡天佑點頭“久仰，杜先生說你精通多國語言？”
“杜先生謬贊，我只是略懂英語、法語和一點日語。”胡天佑謙虛地回答，心中卻激動異常，日本情報部門的頭子，這可是條大魚。
“太好了。”松井微笑著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我們最近截獲了一些電報，可能是英美方面的密電，胡先生能否幫忙看看？”
胡天佑接過文件，發現是幾份用密碼編寫的電報，只有零星幾個單詞是明文的英文。
他立刻明白，這又是一次試探。
“恐怕要讓松井大佐失望了。”他遺憾地說道，“這只是普通的商業密碼，沒有專業設備很難破譯，不過……”他指著其中一個單詞，“這個‘茉莉’可能是代號，我在新加坡時听說過英國情報部門喜歡用花名作為特工代號。”
松井和杜海川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對胡天佑的回答很滿意。
接下來的談話變得更加放松，幾個人甚至開始討論起近期上海的地下抵抗活動。
“那些抗日分子越來越猖狂了。”杜海川憤憤地說道，“前天又有一個皇軍軍官在公共租界遇刺。”
松井冷笑一聲“不用擔心，我們很快就能一網打盡。”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杜海川一眼，“多虧了杜先生的情報。”
胡天佑心中一凜——杜海川果然在向日本人出賣抗日志士的情報！
他必須盡快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聚會臨近結束時，杜海川突然宣布“各位，下周三是我的五十大壽，將在杜公館舉辦慶祝活動，屆時還會有幾位特別嘉賓到場，希望大家都能賞光。”
眾人紛紛表示一定到場。
胡天佑注意到，杜海川說“特別嘉賓”時，松井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這很可能意味著會有更高級別的日本官員出席——這是獲取更多情報的絕佳機會。
離開別墅時，周蝶突然出現在胡天佑身邊。
“能搭個便車嗎？”她輕聲問道，“我的車壞了。”
胡天佑心知她有話要說，便欣然同意。
車上，周蝶一直沉默，直到遠離別墅區，她才突然開口“你不該卷入這些。”
胡天佑假裝不解“周小姐指的是？”
“別裝了。”周蝶盯著他的側臉，"“我知道你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那天在杜公館，那個被捕的人……你認識他，對不對？”
胡天佑的手在方向盤上微微收緊，但語氣依然平靜“周小姐想說什麼？”
“我想說……”周蝶深吸一口氣，“杜海川已經懷疑你了，今晚的密碼文件，還有之前的種種試探，都是在試探你的底細。”
胡天佑將車停在路邊，轉向她“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月光下，周蝶的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因為我見過他如何處理可疑分子，那些人……再也沒有出現過。”她顫抖了一下，“我不想到時候在黃浦江里看到你的尸體。”
胡天佑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周小姐，你恨日本人嗎？”
這個直白的問題讓周蝶愣住了。
良久，她才輕聲回答“我父親是南京大學的教授，1937年冬天……他沒能逃出南京。”
胡天佑明白了。
他輕輕握住周蝶的手“謝謝你提醒我，但有些事情，我必須做。”
周蝶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下周的壽宴……小心松井帶來的那個人，我听杜海川說，那是個專家。”
胡天佑心頭一緊“什麼專家？”
“識別臥底的專家。”周蝶推開車門，“我只知道這麼多，保重。”
看著周蝶離去的背影，胡天佑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他必須盡快向組織匯報，為即將到來的“壽宴”做好準備。
這場潛伏游戲，已經進入了最危險的階段。
杜公館門口張燈結彩，門前的汽車排成長龍，形形色色的人提著禮物走了進去。
胡天佑站在馬路對面的陰影里，他最後一次檢查裝備，微型相機藏在內衣衣兜里，氰化物膠囊縫在衣領內。
關鍵時刻，他必須吞食這個膠囊以防自己落入敵人手中。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杜公館大門。
四五個青幫保鏢站在杜公館門口檢查請柬，腰間鼓鼓囊囊，顯然都帶了家伙。
“胡先生！”杜海川的管家老徐遠遠就迎上來，“老爺特意吩咐，您來了直接進去。”
“那怎麼行？”胡天佑從衣兜里掏出一個紅包扔到門前的桌子上。
“胡先生，您太客氣了，里面請。”
胡天佑微微頷首，跟著老徐穿過庭院。
假山流水間，暗處隱約可見人影晃動，看來杜公館今晚的安保比平時嚴密好幾倍。
“今天來了不少重要人物吧？”胡天佑故作隨意地問道。
老徐壓低聲音說道“可不是嘛！連日本駐滬司令部的……”他突然噤聲，前方拐角處轉出兩個人影。
走在前面的正是杜海川，一身暗紅色唐裝，滿面紅光。
而他身旁那個穿著日本軍服的瘦高男子，讓胡天佑不由得提高警惕，正是松井大佐，以及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
那人約莫五十歲上下，穿著考究的灰色西裝，戴金絲眼鏡，看起來像一個大學教授。
不過那雙眼楮卻讓胡天佑脊背發涼——那是一雙獵人的眼楮，冰冷而精準，仿佛能看透一切偽裝。
“啊，胡老弟！”杜海川熱情地招呼道，“正要去門口迎你呢！來，我給你介紹兩位貴客。”
胡天佑強迫自己放松面部肌肉，露出得體的微笑走上前。
“這位是松井大佐，你們見過。”杜海川拍拍那日本軍官的肩膀，然後轉向西裝男子，“這位是佐藤一郎先生，東京大學心理學教授，同時也是大日本帝國陸軍特別顧問。”
胡天佑熱情地伸出手，恭維道“久仰久仰，鄙人胡天佑，請多關照。”
佐藤一郎的握手干燥而有力，時間恰到好處，既不失禮也不過分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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