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心頭一喜，壓低聲音問道︰“小翠，你為什麼要幫我？你不怕大當家的怪罪你嗎？”
“我娘說，你救過山寨，我們不該這樣對你。”小翠顫抖著割斷繩索，“大當家其實……其實也很為難。”
小翠用小刀割開胡天佑身上的繩子，胡天佑活動了下發麻的手腕，問道︰“外面情況怎樣？”
“三當家的一直在鼓動大家處死你，二當家的沒說話，大當家把自己關在屋里……”小翠緊張地望向門口，“還有，那個日本俘虜不見了！”
胡天佑心頭一緊，佐藤一郎逃脫了！
以那個特務頭子的能力，肯定會趁機興風作浪。
“小翠，你快回去，別讓人發現你來過。”胡天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找機會告訴大當家的，就說……就說我相信她的判斷。”
小翠點點頭，悄悄溜了出去。
胡天佑從後窗翻出，融入夜色中。
山寨各處都有火把晃動，顯然他的逃脫已經被發現。
胡天佑借著陰影掩護，向王鐵梅的住處潛行。
他必須警告她佐藤一郎逃脫的事，這比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突然，山寨東側傳來一陣騷動，接著是幾聲槍響。
胡天佑加快腳步，看到幾個黑影正在王鐵梅院牆外徘徊。
他認出其中一個是佐藤一郎！
日本特務不知怎麼說服了幾個土匪幫他，正準備對王鐵梅不利。
胡天佑顧不得隱藏，拔槍沖了過去︰“大當家的！有危險！”
槍聲驚動了院內的王鐵梅，她持槍出現在門口，正好看到胡天佑與佐藤一郎一伙交火。
一時間，山寨大亂，土匪們從各處涌來，不知道應該幫誰。
“胡天佑是共黨奸細！他要殺大當家的！”趙黑虎的聲音在混亂中格外刺耳，“弟兄們，保護大當家！殺了胡天佑！”
胡天佑腹背受敵，既要躲避佐藤一郎的子彈，又要防備不明真相的土匪。
一顆子彈擦過他的肩膀，鮮血頓時浸透了衣衫。
他咬牙還擊，擊倒了一個佐藤一郎的同伙。
“大當家！佐藤一郎逃出來了！他要殺你嫁禍于我！”胡天佑邊打邊喊，聲音幾乎被槍聲淹沒。
王鐵梅站在院門口，表情復雜地看著這一切。
她舉起槍，卻不知道該瞄準誰。
就在這時，佐藤一郎突然從側面撲向王鐵梅，手中匕首寒光閃閃！
胡天佑不假思索，縱身擋在王鐵梅面前，同時扣動扳機。
佐藤一郎的匕首刺入胡天佑的腹部，而胡天佑的子彈也擊中了佐藤一郎的胸口。
兩人同時倒地。
胡天佑感到一陣劇痛，溫熱的血液從腹部汩汩流出。
他模糊地看到王鐵梅震驚的面容和舉槍射擊的姿態，然後世界開始旋轉、變暗……
“胡天佑！堅持住！”王鐵梅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胡天佑努力睜大眼楮，看到王鐵梅正半跪在他身邊，而趙黑虎帶著幾個土匪圍住了受傷的佐藤一郎。
“大當家的……小心……內奸……”胡天佑艱難地說道，每說一個字都牽扯著腹部的傷口。
王鐵梅迅速檢查他的傷勢，臉色變得蒼白︰“傷到內髒了，快！抬到我屋里去！”
胡天佑感到自己被抬起，劇痛讓他幾乎昏厥。
恍惚中，他听到趙黑虎在大喊︰“大當家！這個日本人說有重要情報！關于胡天佑的！”
“先救人！”王鐵梅厲聲喝道，“有什麼事等他活下來再說！”
胡天佑被小心地放在王鐵梅的床上。
她親自為他處理傷口，手法嫻熟但微微發抖。
“為什麼……”王鐵梅低聲問道，聲音有些哽咽，“為什麼要替我擋刀？你明明可以趁亂逃走。”
胡天佑蒼白的嘴唇扯出一個微笑︰“因為……我的任務還沒完成……牛頭山……不能被日本人毀了……”
王鐵梅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更加用力地按壓他的傷口止血︰“閉嘴！保存體力！”
屋外，山寨亂成一團。
一部分土匪被趙黑虎煽動，要求立即處決胡天佑。
另一部分則對今晚的事件產生懷疑，保持觀望。
還有少數人記得胡天佑訓練他們、帶領他們打鬼子的恩情，為他說話。
王鐵梅處理好傷口，站起身環視屋內眾人。
王鐵柱、趙黑虎和幾個小頭目都在，表情各異。
“姐，這人真是共產黨？”王鐵柱撓著頭，困惑地問，“可他確實救了你！”
“共產黨最會蠱惑人心！”趙黑虎激動地說道，“大當家的，別忘了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王鐵梅的臉色陰晴不定。
她看了看昏迷中的胡天佑，又看了看群情激憤的眾人，終于下定決心︰“等他醒過來，我要親自審問，在此之前，誰也不準動他！”
“那日本人怎麼辦？”趙黑虎問，“他說有關于胡天佑的重要情報。”
王鐵梅冷笑一聲︰“一個日本特務的話能信？先關起來，嚴加看管！”
接下來的兩天，山寨處于一種詭異的平靜中。
胡天佑時昏時醒，每次睜開眼楮，都能看到王鐵梅坐在床邊，或看書，或擦拭槍支。
她很少說話，只是在他醒來時喂些水或藥。
第三天清晨，胡天佑的燒退了，神志也清醒許多。
他試著坐起來，腹部的傷口一陣劇痛，但比之前好多了。
“別亂動。”王鐵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走進來，“喝了它。”
胡天佑接過碗，兩人的手指短暫相觸。
他注意到王鐵梅眼下的青黑，顯然多日未好好休息。
“謝謝。”他輕聲說道，一口氣喝下苦澀的藥湯。
王鐵梅拉過椅子坐下，直視他的眼楮︰“現在，告訴我真相，全部真相。”
胡天佑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
他詳細講述了自己這些年殺鬼子的經歷，又講述了李文明為了獲取情報而被自己誤殺，還講述了自己如何接受任務來牛頭山。
“我不求你現在就相信共產黨，”胡天佑誠懇地說道，“但請相信我的為人，如果我想害牛頭山，大可以帶著新四軍來圍剿，何必冒險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