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一直未睡，他知道今夜牛頭山的土匪肯定會來。
果然，半夜時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驚醒了他。
胡天佑剛起身，就被幾個人攔住了。
“不許動！”幾支步槍從廟門口指向他。
胡天佑裝作驚慌的樣子舉起手︰“別開槍！別開槍，諸位可是牛頭山的好漢？”
一個土匪冷笑道︰“你知道就好，快說，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白天打探我們牛頭山的消息？”
土匪用槍頂住胡天佑的額頭。
胡天佑舉著手，慌慌張張地說道︰“別誤會，別誤會，我們是自己人！”
“誰跟你是自己人！”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走進來，用槍管挑起胡天佑的下巴，“說！你是不是日本人派來的探子？”
胡天佑鎮定地回答道︰“我是國軍第89師少尉排長胡天佑，南京保衛戰後與部隊失散，一直在附近打游擊，最近听說牛頭山有抗日的隊伍，特來投奔。”
漢子狐疑地打量著他︰“你有什麼證明？”
胡天佑掏出偽造的證件和一枚國軍徽章︰“就剩這些了，其他都在戰斗中丟了。”
漢子看了看證件，對同伴使個眼色︰“帶走！讓大當家的發落！”
胡天佑被蒙上眼楮，帶上了山。
山路崎嶇，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到達山寨。
眼罩被取下時，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簡陋但整潔的大廳里，牆上掛著“巾幗英雄”的匾額。
大廳中央的虎皮椅上，坐著一個身著男裝、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子。
她約莫二十五六歲，眉目如畫卻透著肅殺之氣，腰間別著兩把駁殼槍。
胡天佑立刻認出，這就是傳說中的“鐵娘子”王鐵梅。
“報上名來。”王鐵梅的聲音清冷如霜。
胡天佑重復了自己的假身份和來意，暗中觀察著王鐵梅的反應。
她身邊站著兩個男人︰一個身材魁梧、面容與她相似的年輕人，應該是她弟弟王鐵柱。
另一個精瘦干練的中年男子，眼神銳利，想必就是趙黑虎。
“國軍？”王鐵梅冷笑一聲，“南京丟失的時候，你們這些當官的跑得比兔子還快，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倒想起來抗日了？”
胡天佑早有準備︰“大當家的有所不知，我們師在雨花台血戰三天，全師上下沒一個孬種！師長戰死，團長戰死，我們這些殘兵敗將，能活下來就是為了繼續打鬼子！”
“說得好听！這附近就有國軍隊伍，你為什麼不去投靠，反而來投靠我們？”王鐵柱忍不住插嘴，“姐，別信他，肯定是日本人派來的奸細！”
王鐵梅抬手制止弟弟，繼續盯著胡天佑︰“你說你在敵後打游擊，可有什麼證據？”
胡天佑從容不迫地回答道︰“上個月初八，我在李家集干掉了一個日本少佐和三個偽軍；十五那天，炸毀了日軍在白馬鎮的一個軍火庫。大當家的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證。”
這些確有其事，但都是新四軍游擊隊的戰績，胡天佑巧妙地據為己有。
趙黑虎湊到王鐵梅耳邊低語幾句。
王鐵梅微微點頭，突然問道︰“既然你是國軍的軍官，可懂戰術？”
胡天佑心中一喜，這正是他想要的突破口︰“一般一般，軍校畢業時，戰術科成績全班第三。”
“好。”王鐵梅站起身，走到牆前的地圖旁，“最近日本人頻繁在這一帶活動，你怎麼看？”
胡天佑知道這是考驗，他仔細看了看地圖，結合自己掌握的情報分析道︰“日軍這是要掃蕩的前兆，他們最近在收編各地武裝，應該是為大規模進攻做準備。”他指向地圖上幾個點，“如果我是日軍指揮官，會先控制這幾個制高點，然後分三路推進……”
王鐵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想到他的分析如此專業。
她與趙黑虎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問︰“如果我們想先發制人，該怎麼打？”
胡天佑指著地圖︰“夜襲這個據點，這里守軍最少，但地理位置關鍵，拿下這里，可以威脅日軍的補給線，迫使敵人分兵防守。”
王鐵柱忍不住點頭︰“大當家的，這小子有兩下子。”
王鐵梅不置可否，突然拔槍指向胡天佑︰“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這一槍打出去，你該怎麼辦？”
大廳內氣氛驟然緊張。
胡天佑面不改色，平靜地說︰“距離太近，躲閃不及，我會在你扣扳機前撲向你右側，同時拔出腰間的手槍。你有兩把槍，我只有一把，勝算不大，但至少能拼個魚死網破。”
王鐵梅盯著他的眼楮看了許久，突然收槍大笑︰“好！胡天佑是吧？我暫且信你。不過……”她臉色一沉，“若讓我發現你是奸細，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趙黑虎看著胡天佑，心想，最近他一直在和日本人接觸，日本人馬上就要答應他的條件，怎麼這時候突然蹦出一個國軍軍官來投靠？
是巧合還是陰謀？
“大當家的，我看這小子來者不善，不能輕易相信他！如果他真是日本人派來的奸細，我們山寨可就危險了。”
王鐵梅直視著胡天佑的眼楮，突然喝問道︰“胡天佑，你到底是不是日本人的奸細？”
胡天佑臉色絲毫未變，一臉鎮靜地說道︰“當然不是，我和日本人不共戴天！”
“好，我暫且相信你。”王鐵梅說道，“如果以後讓我發現你是日本人的奸細，我會把你碎尸萬段！”
趙黑虎剛要張口，就被王鐵梅伸手制止了。
“老三，不要說了，我心里有數。”
趙黑虎只能住嘴，他惡狠狠地瞪了胡天佑一眼。
可胡天佑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胡天佑被安排在山寨角落的一間小屋里，門外有人把守。
他知道，這只是初步過關，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
第二天清晨，山寨突然響起急促的哨聲。
胡天佑從窗戶看到土匪們慌亂地跑來跑去。
“怎麼回事？”他問門口的守衛。
守衛緊張地說︰“日本人的小分隊摸上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