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玄武湖東門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胡天佑站在約定的地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袋中的手槍。
湖面泛著微光，一艘游船靜靜停泊在岸邊，船頭掛著一盞紅色的燈籠，在晚風中輕輕搖曳。
“先生，要坐船嗎？”一個船夫模樣的男子從陰影中走出，聲音低沉。
胡天佑眯起眼楮，迅速掃視四周。
公園里游人稀少，遠處有幾個模糊的身影，無法確定是普通市民還是埋伏的特務。
他點點頭︰“游湖一圈。”
船夫做了個請的手勢。
胡天佑踏上甲板時，右手始終沒有離開衣袋。
船艙內點著幾盞油燈，光線昏暗。
船上無人，只在靠窗的位置，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優雅地品著茶。
“胡先生，你真是準時得令人感動。”新垣結衣放下茶杯，抬頭微笑。
她今天穿了一身天藍色連衣裙，發髻松散地挽在腦後，幾縷發絲垂在臉頰旁，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胡天佑在她對面坐下，說道︰“新垣小姐約我來，不只是為了喝茶吧？”
“當然不是。”新垣結衣為他斟了一杯茶，“我想見你，這個理由足夠嗎？”
茶香氤氳，胡天佑卻沒有動那杯茶。
他直視著對方的眼楮︰“我們之間似乎沒有私下見面的理由。”
“哦？”新垣結衣輕笑道，“那在茶館，你埋伏著想殺我，也不算私下見面？”
胡天佑的瞳孔微微收縮，但表情未變︰“從你們踏上我們國土的那一刻開始，你我就是敵人，我殺你天經地義。”
“可你總是下不了手，對嗎？”新垣結衣挑釁似的盯著胡天佑的眼楮，笑意盈盈。
“下次就不一定了。”胡天佑自己都覺得這話說的特沒有底氣。
“胡天佑，”新垣結衣突然用中文叫他的名字，聲音柔軟，“你知道嗎？我喜歡听你說中文的腔調，有種特別的韻味。”
游船緩緩離岸，湖面的波紋在燈光下泛著細碎的金光。
胡天佑注意到船夫已經不見了，整艘船上似乎只有他們兩人。
“新垣小姐，如果你是想設局抓我，現在就可以叫人了。”胡天佑冷靜地說道。
新垣結衣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受傷︰“你以為我約你來是為了這個？”她向前傾身，“我冒著巨大風險單獨見你，只是因為我想告訴你，我不為日本軍國主義效忠。”
胡天佑冷笑一聲︰“作為日軍南京憲兵司令部特高課課長，這話說得未免太虛偽了吧？”
“你不明白，”新垣結衣的手指輕輕劃過杯沿，“我早就厭惡了戰爭，我現在所做的一切既不是為了日本，也不是為了你們中國，我只是單純的想讓你喜歡上我，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
“夠了！”胡天佑打斷她，“這種把戲對我沒用，你手上沾了多少中國人的血，以為幾句甜言蜜語就能抹去？”
新垣結衣的臉色變得蒼白，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我，但時間會證明一切。”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金屬盒，推給胡天佑，“這是我能給你的誠意。”
胡天佑沒有踫那個盒子︰“什麼東西？”
“關東軍的專家即將在南京實施的‘櫻花計劃’部分資料。”新垣結衣直視他的眼楮，“我冒著生命危險復制出來的。”
胡天佑想起自己隨口編造的“櫻花計劃”，心中一震。
難道真有其事？
他強壓下驚訝，語氣依然沒有絲毫情感起伏︰“為什麼給我？”
“因為我愛你。”新垣結衣說得如此直接，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我知道這听起來很荒謬，但感情就是這樣不講道理。我可以背叛我的國家，但不能背叛我的心。”
湖面突然起了一陣風，吹得船身微微搖晃。
胡天佑感到一陣眩暈，不知是因為船的晃動還是這番驚人的告白。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新垣小姐，無論任何情況下，國家利益都高于個人感情，只要你還為日本帝國主義做事，你就是我的敵人。”
新垣結衣突然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多麼堅定的革命者啊，但你知道嗎？正是你的這種固執讓我著迷。”
她站起身，走到胡天佑身邊坐下，“我有個提議。”
胡天佑立刻警覺起來，身體微微後仰︰“什麼提議？”
“親我一下，”新垣結衣的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我就告訴你一個足以改變戰局的日軍秘密。”
她的氣息近在咫尺，帶著淡淡的櫻花香氣。
胡天佑能看清她睫毛的每一次顫動，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溫度。
一瞬間，他幾乎要沉溺在這曖昧的氛圍中。
但下一秒，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甲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痴心妄想，你以為我會為了情報出賣自己？”
新垣結衣仰頭看著他，眼中既有失望又有某種奇異的欣賞︰“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反應。”她輕聲說道，“但你會後悔的，因為這個秘密關系到你是否能夠順利完成任務。”
胡天佑已經轉身準備離開，听到這話停住了腳步︰“什麼意思？”
“林蘭亭，”新垣結衣緩緩吐出這個名字，“他現在是我們特高課最得力的特務。”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劈中胡天佑。
林蘭亭還是叛變了？
他強迫自己保持面部表情的平靜，但內心已掀起驚濤駭浪。
“胡言亂語！”他厲聲喝道，聲音卻有些發抖。
新垣結衣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擺︰“信不信由你，不過……”她突然上前一步，在胡天佑還沒反應過來時，迅速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這個吻，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胡天佑猛地推開她，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嘴唇︰“瘋子！”他轉身大步走向船頭，差一點一個踉蹌摔倒在甲板上。
“胡天佑！”新垣結衣在他身後喊道，聲音突然變得嚴肅，“小心李文明！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胡天佑沒有回頭，縱身跳上岸邊。
夜風撲面而來，卻無法冷卻他沸騰的思緒。
林蘭亭叛變？
李文明也有問題？
這些是真相還是離間計？
林蘭亭讓他調查李文明，可新垣結衣卻告訴他林蘭亭和李文明都有問題。
他必須立刻核實這些信息，但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更深的陷阱。
游船上，新垣結衣站在船頭，看著胡天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嘴唇，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