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早有準備，他放下酒杯，臉上浮現出懊惱和自責︰“對不起，科長，我失手了。”
“把過程詳細說說。”李文明又給兩人各倒了一杯。
胡天佑開始敘述事先準備好的說辭︰“按照計劃，我埋伏在茶館周圍。新垣結衣確實如情報所說，準時出現在茶館。”
他停頓一下，喝了口酒，繼續道︰“當時街上人太多，她身邊保鏢也太多，我就沒有動手，我準備等她離開的時候再動手。”
“然後呢？”李文明饒有興致地追問道。
胡天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一直埋伏在茶館對面，目不轉楮地盯著新垣結衣。當她終于起身準備離開時，我本以為機會來了，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如此謹慎，身邊竟然圍著六個身材魁梧的保鏢！我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李文明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那雙銳利的眼楮緊緊地盯著胡天佑，仿佛要透過他的外表看到內心深處。
胡天佑被李文明這樣盯著，心里不禁有些發毛，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汗。
“然後呢？”李文明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
胡天佑定了定神，繼續說道︰“沒辦法，我只能先想辦法解決掉那些礙手礙腳的保鏢。于是，我迅速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們全部干掉了。”
“然後呢？”李文明的笑容越發明顯，他的手指開始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這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
胡天佑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解決掉保鏢後，我立刻沖進茶館，準備對新垣結衣動手。可沒多久，我突然听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竟然是一隊日本鬼子增援過來了！我根本來不及多想，只能趕緊從窗戶跳出去，先脫身再說。”
李文明靜靜地听著，他的敲擊聲依舊有規律地響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問道︰“在茶館里面，你沒有見到新垣結衣嗎？”
“沒有，茶館很大，我剛搜查了好幾個房間也沒找到。”胡天佑低下頭，“我擔心再耽擱下去，即使成功，也無法脫身，會連累您，就撤了。”
李文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問道︰“你覺得是巧合嗎？為什麼那麼快就有一隊日本鬼子趕過來增援？”
胡天佑心跳加速，但面上保持著鎮定︰“我也不知道，不過這事確實有些蹊蹺。”
“你認為有人泄露了行動計劃？”李文明直視胡天佑的眼楮。
這是一個危險的試探。
胡天佑謹慎地回答︰“我不這麼認為，知道這次行動的只有您和我，再說如果計劃真的提前泄露，新垣結衣也不會冒險去茶館，我更傾向于是新垣結衣那邊突然收到了什麼消息，或者純粹是巧合。”
李文明沉默了片刻，突然話鋒一轉︰“你那個女朋友，真的只是女朋友？”
胡天佑感到一陣寒意，但立刻露出困惑的表情︰“科長，您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關心下屬。”李文明笑了笑，“你們看起來很般配。”
“謝謝科長。”胡天佑假裝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對了，雖然這次任務失敗了，但我意外獲得了一個可能有價值的情報。”
李文明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哦？什麼情報？”
胡天佑壓低聲音說道︰“今天在新垣結衣到達茶館前，我提前進入茶館偵察，我听到一個包廂里有兩個日本軍官交談，提到‘櫻花計劃’和一批即將運抵上海的‘特殊物資’，似乎與化學武器有關。”
這是他事先想好的“籌碼”，一個足夠重要但又不會立即被核實的情報，用來轉移對任務失敗的關注。
李文明的眼楮微微眯起︰“你確定听到的是‘化學武器’？”
“不能百分百確定，但他們提到了‘大規模殺傷’和‘實驗場’這樣的詞。”胡天佑謹慎地回答道，“可惜我沒能听到更多，他們就離開了。”
李文明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拍拍胡天佑的肩膀︰“任務失敗固然遺憾，但這個情報可能更有價值，我會立即上報，讓人去核實。”
胡天佑松了口氣，但不敢有絲毫放松︰“科長，關于刺殺新垣結衣失敗的事，我願意接受任何處分。”
李文明搖搖頭，出乎意料地露出溫和的表情︰“天佑，你知道我為什麼看重你嗎？就是因為你有判斷力。暗殺固然重要，但保全自己，獲取更多情報同樣重要，這次你做得很不錯。”
胡天佑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不過，”李文明話鋒一轉，“關于你女朋友的事，還是要謹慎，現在的局勢……你知道的。”
“我明白，科長。”胡天佑鄭重地點頭說道。
李文明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明天上午九點，到我辦公室來，我們詳細討論一下這個‘櫻花計劃’。”
“好的，科長。”
胡天佑趕緊結了賬，兩人起身離開面館。
夜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
分別前，李文明突然問道︰“天佑，你相信我嗎？”
胡天佑毫不遲疑地回答道︰“當然，科長，我不相信您還能相信誰啊！”
李文明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那就好。記住，在這個行當里，信任是最珍貴的，也是最危險的。你快回去吧，別讓你女朋友等著急了。”
看著李文明離去的背影，胡天佑站在原地，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李文明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是警告還是試探？
或者……他知道了什麼？
胡天佑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
無論如何，今晚的危機暫時過去了。
但他知道，更大的風暴可能正在醞釀。
尤其是，李文明為什麼會“恰好”出現在那家面館？
這個問題像一根刺，深深扎在胡天佑心里。
新垣結衣的警告，李文明的懷疑……南京城的地下暗流，比他想象的更加洶涌。
而在這場危險的棋局中，每個人都可能是棋子，也可能是棋手。
他扔掉煙頭，用腳碾滅，然後融入夜色中。
新垣結衣約他今晚十點在玄武湖東門游船見面，不管是不是陷阱，他必須按時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