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提供的密碼。”胡天佑後退一步，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會安排人把錢送給你。”
“抱抱我，好嗎？”朱鎖鎖突然說道，“就當是告別。”
胡天佑愣住了。
“就一下。”朱鎖鎖丟開傘，雨水立刻打濕了她的卷發，“求求你。”
她的眼神讓胡天佑想起小時候養過的一只流浪貓，臨死前也是這樣看著他。
鬼使神差地，胡天佑向前邁了一步。
就在他即將踫到朱鎖鎖的瞬間，一聲槍響撕裂雨夜。
朱鎖鎖的身體猛地一顫，鮮血從她背後暈開，染紅了酒紅色的旗袍。
她的眼楮瞪得極大，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說什麼。
“鎖鎖！”胡天佑一把抱住她癱軟的身體，順勢滾到牆角。
緊接著又是幾聲槍響，子彈打在剛才朱鎖鎖站立的位置，濺起一串水花。
“快走……”朱鎖鎖的嘴角溢出一口鮮血，“別管我……快走……”
胡天佑的心被撕裂了，他撕開自己的襯衫下擺，試圖按住她背上的傷口。
血很快浸透了布料，溫熱黏稠。
“鎖鎖，堅持住！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朱鎖鎖搖搖頭，蒼白的手指撫上他的臉︰“和你相處的這一天，比和別人相處一輩子……還要快樂……我死而無憾了！”
巷子盡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胡天佑探頭一看，至少六個黑衣特務正朝這邊沖來，為首的赫然是沈珂，他手中的勃朗寧還在冒煙。
“走啊！”朱鎖鎖用盡最後的力氣推他，“再不走，你……你就走不了了。”
胡天佑掏出手槍，對著外邊連開三槍。
最前面的兩個特務應聲倒地。
沈珂迅速躲到一輛汽車後，指揮其他特務包抄。
“我們一起走！”胡天佑試圖抱起朱鎖鎖。
“我不行了……”朱鎖鎖的呼吸越來越弱，“還有一件事，新垣結衣辦公室里也有一個保險櫃……”
話未說完，她的手垂下來，然後軟軟地癱在胡天佑懷里。
那雙曾經嫵媚動人的眼楮，此刻空洞地望著漆黑的夜空。
“鎖鎖？鎖鎖！”胡天佑用力地搖晃著她，但已經得不到任何回應。
子彈呼嘯而過，打碎了旁邊的窗玻璃。
胡天佑輕輕放下朱鎖鎖的尸體，用手合上她的眼楮，自己眼中燃起滔天怒火。
他拔出備用的柯爾特手槍，雙槍齊發。
槍火在雨夜中格外刺目。
一個又一個特務倒下，鮮血混著雨水在青石板上流淌。
胡天佑像是一只發了狂的野獸，邊開槍邊向前推進，絲毫不顧自己的死活。
“胡天佑！”沈珂的聲音從汽車後傳來，“你現在投降，我可以饒你不死！”
回答他的是兩顆精準命中汽車的子彈。
“沈珂，我今天一定要用你的狗命來祭奠朱鎖鎖的在天之靈，拿命來！”
沈珂害怕了！
他從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人。
“殺了他！快殺了他！”他大聲指揮特務們阻擊胡天佑，自己朝反方向逃去。
當最後一個特務倒下時，巷子里只剩下雨聲和胡天佑粗重的喘息。
他踉蹌著回到朱鎖鎖身邊，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冰涼。
這時遠處傳來警笛聲。
胡天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最後看了一眼這個曾經風情萬種的女人，轉身消失在雨夜中。
南京鼓樓醫院的儲藏室里，白鴿正在清點藥品。
當渾身是血的胡天佑從窗戶翻進來時，她差點驚叫出聲。
“天佑！你受傷了？”她急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胡天佑。
“不是我的血。”胡天佑啞著嗓子說道，“朱鎖鎖死了。”
他簡明扼要地講述了今晚的遭遇，但刻意隱去了與胡蝶在臥室的那段。
白鴿听完，臉色變得極其復雜。
“沈珂竟然殺了自己的情婦？這說不通……”
“也許他以為朱鎖鎖背叛了他。”胡天佑掏出那份名單和密碼本，“現在最重要的是盡快把這份情報送到重慶。”
白鴿接過文件，仔細檢查後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潛伏在重慶地區的所有特務名單。”
胡天佑說道︰“難怪沈珂這麼緊張。”
“我們必須立刻把這份名單送回重慶。”白鴿迅速將文件收好。
“還有件事。”胡天佑想起朱鎖鎖的遺言，“她說新垣結衣辦公室也有個一個保險箱，但沒說完就……”
白鴿眼楮一亮︰“這個情報太重要了！新垣結衣的保險箱里很可能有更高級別的機密。”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這份名單送回重慶，白鴿，我希望這個任務由你來完成，我留在南京，看看新垣結衣辦公室保險櫃藏著什麼秘密。”
白鴿不想胡天佑冒險。
“這太危險了，上級並沒有安排我們這個任務。”
“只要對抗日有利，沒有命令我們也要去完成。”
白鴿還想勸說，胡天佑突然想到胡蝶，問道︰“你們重慶方面是不是在沈公館有安排的臥底？”
白鴿神色一凜，這是她們軍統局的高級機密，他怎麼會知道？
“你怎麼知道？”
“這麼說是真的了？”
“昨天我剛收到重慶的電報。”白鴿的表情變得極其嚴肅，“我們確實在沈珂身邊安插了臥底，不過……”
“不過什麼？”胡天佑追問道。
白鴿說道︰“據我們安插在政府身邊的內線匯報，這個人已經引起沈珂的懷疑。”
胡天佑如墜冰窟︰“什麼？暴露了？”
如果暴露了，胡蝶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重慶方面為什麼不讓胡蝶撤離？
“很可能暴露了。”白鴿說道。
胡天佑徹底慌了！
“既然暴露了，那你們為什麼還不讓她撤離？”
白鴿說道︰“我們在沈珂旁邊安插這麼一個人實在是太難了，在沒有得到確鑿證據之前，重慶方面是不會讓她撤離的。”
“我要再回去一次。”胡天佑說道，“有些事我必須弄清楚。”
“你瘋了？那等于送死！”白鴿歇斯底里地喊道。
“如果她真暴露了，我一定要救她們出來。”胡天佑檢查了一下手槍彈藥，“名單先放你這，保護好。”
白鴿還想勸阻，但胡天佑已經翻出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