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機場早在一個月前就被炸毀了。
胡天佑的手悄悄移向槍套，臉上卻露出謙卑的笑容︰“閣下，我們是第11軍司令部直屬特務隊……”
“八嘎！”少佐突然拔刀，“第11軍上周就調往武漢了！”
槍聲幾乎同時響起。
胡天佑的子彈打穿了少佐的喉嚨，小李的手榴彈則在騎兵隊中炸開。
大劉小劉的機槍從側面掃射，頓時人仰馬翻。
“撤！”胡天佑一把拉起詹姆斯，沖向江邊的蘆葦蕩。
子彈在他們身後激起一串水花，一名游擊隊員中彈倒下，鮮血染紅了江水。
他們在蘆葦叢中狂奔，直到槍聲漸漸遠去。
胡天佑清點人數，發現少了三個人。
高成功的大腿被流彈擦傷，正咬著牙包扎。
“接頭點在哪？”胡天佑喘著粗氣問道。
周隊長說道︰“橘子洲頭，漁船上有紅燈籠。”
夜幕降臨後，他們沿著江岸摸索前進。
遠處長沙城的燈火像繁星般閃爍，日軍的探照燈不時掃過江面。
終于，在橘子洲的一處小碼頭，他們看到了那盞搖晃的紅燈籠。
周隊長伸出手，和胡天佑說道︰“胡同志，都安排好了，你們去吧，我們就回去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胡天佑緊緊握住周隊長的手，說道︰“周隊長，謝謝同志們的舍命相護，我們後會有期。”
胡天佑等人和周隊長等人揮手作別，來到船邊。
船老大是個精瘦的老頭，見到他們二話不說就掀開艙板︰“快下去！鬼子汽艇隨時過來。”
狹小的船艙里已經擠著五六個人，有商人打扮的，有學生模樣的，都是去重慶的。
胡天佑最後一個鑽進去，船板合上的瞬間，他听到遠處傳來汽艇的馬達聲。
黑暗中，詹姆斯輕聲問道︰“胡，我們安全了嗎？”
胡天佑沒有回答。
透過艙板的縫隙，他看到日軍的探照燈劃過江面，像一只搜尋獵物的狼狗。
汽艇的馬達聲越來越近，幾乎就在頭頂轟鳴。
突然，汽艇停了下來。
皮靴踏在甲板上的聲音清晰可聞，接著是日語喝問︰“這船去哪？”
船老大賠笑的聲音傳來︰“去武漢，太君，運魚的。”
“打開看看。”
胡天佑的手按在了槍柄上。
船艙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听到船板被槍托敲擊的聲音，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江面上突然傳來爆炸聲，接著是急促的哨音。
汽艇上的日軍慌亂地喊叫著，馬達聲迅速遠去。
胡天佑從縫隙中看到，遠處的江面上升起一團火光。
船老大悄悄掀開艙板︰“有人炸了鬼子的油船，我們快走。”
漁船緩緩駛離岸邊，順流而下。
胡天佑望著漸漸遠去的長沙城，突然想起那個被燒毀的村莊，那些慘死的鄉親。
江水拍打著船身，像無數冤魂的嗚咽。
詹姆斯靠在他身邊睡著了，這個美國老兵的睫毛在月光下像兩把小扇子。
胡天佑輕輕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那個鐵皮玩具，放在掌心看了許久，才重新收好。
江風漸起，漁船像片樹葉般漂向黑暗深處。
前方等待他們的是更長的旅途，更多的危險。
但此刻，胡天佑只感到一種奇特的平靜。
重慶的晨霧像棉絮般籠罩著山城。
胡天佑站在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門前，看著詹姆斯被兩名工作人員攙扶進去。
這個美國將軍轉身對他豎起大拇指，用蹩腳的中文說道︰“胡，高，你們是真朋友！”
“再見，詹姆斯將軍。”胡天佑微笑著和他揮手作別。
辦事處的青磚小樓里飄出茶香。
胡天佑和高成功剛踏進門，一個戴圓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來︰“兩位同志，你們辛苦了，我是葉成飛。”他緊緊握住胡天佑的手，“你們步行穿越半個中國，把美軍將軍安全送到重慶，簡直是個奇跡！”
葉成飛是八路軍的高級首長，他能親自接見令胡天佑和高成功深受感動。
“一路上多虧了同志們的幫助，不然僅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是很難完成的。”胡天佑謙虛地說道。
葉部長親自斟了兩杯茶︰“路上損失大嗎？”
“犧牲了不少同志。”胡天佑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想起倒在江邊的游擊隊員，想起被炮火吞噬的小李……
胡天佑把一路上的情況簡要向葉部長做了匯報。
葉部長听後，對胡天佑的逆天表現大為佩服。
他沉默片刻，終于說道︰“胡天佑同志，據內線消息，偽南京國民政府在重慶地區安插了幾百名特務，這些特務在重慶地區大搞破壞活動，暗殺黨政軍高層領導，嚴重影響了重慶地區的抗日活動。”
“需要我做什麼？”胡天佑直截了當地問道。
葉部長很欣賞胡天佑這種主動請纓的態度。
“據可靠消息，這批特務是偽南京國民政府高級參謀室主任沈珂親自制定的，名單只有少數幾個人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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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方面沒安排軍統的人去竊取嗎？”
“不僅軍統，我們南京地下黨的同志也參與了行動，但軍統和地下黨都折了不少人。”葉部長推了推眼鏡，“考慮到你懂日語，有豐富的敵後作戰經驗……”
“我去。”胡天佑打斷他，手指摩挲著茶杯邊緣，“什麼時候出發？”
葉部長露出欣慰的笑容。
“時間不等人，明天就出發。”他忽然壓低聲音，“有個情況要特別注意，我們從抓獲的一個潛伏在重慶地區的特務那里得知，偽南京國民政府高級參謀室有一個日本顧問，叫新垣結衣，她負責具體操作此事。”
“新垣結衣？”胡天佑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
窗外的霧漸漸散了，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胡天佑滿是傷痕的手背上。
那些傷疤像蚯蚓般蜿蜒，每一道都記錄著一次生死搏殺。
臨出發前，胡天佑和高成功告別。
“老高，我這次去南京執行任務，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返回香港，你回去後，保護好郭嘉玲和陸小曼。”
高成功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去了南京要保護好自己，那里魚龍混雜……”
高成功沒有說下去，整個南京的軍統和地下黨組織都無法完成的任務，現在交給胡天佑一個人去完成，艱難程度可想而知。
“放心吧，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胡天佑輕輕地說道。
“要是郭嘉玲和陸小曼問起你……”
“就說我去執行新任務了，三個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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