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樹林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三人立刻隱蔽起來，手中緊握著武器。
一匹白馬緩緩走入他們視線，馬背上坐著的竟然是山本惠子。
她看上去非常疲憊不堪，肩膀處的衣服被鮮血浸透。
胡天佑從樹後走出來，槍口對準了她，說道︰“站住！別往前走了！”
山本惠子嚇了一跳，差點從馬上掉下來，她勒住馬，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你……沒事就好。”
“你到底是誰？”胡天佑厲聲問道。
山本惠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扔給胡天佑。
“這是出城的通行證，還有……一些錢，足夠你們路上用了。”
胡天佑沒有去撿，槍口依然對準她。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山本惠子的眼中泛起淚光︰“請相信，我從未想過傷害你。”
詹姆斯從另一側走出來，槍指著山本惠子的頭。
“胡，別被她騙了！她顯然是日本特務！”
山本惠子閉上眼楮，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開槍吧……如果這能消除你們的疑慮。”
胡天佑的手指在扳機上微微顫抖。
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開槍，但心中某個地方卻頑固地拒絕這個選擇。
“啊……”
山本惠子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上。
胡天佑急忙上前扶住她，手卻觸摸到一股濕熱的液體，原來她的後背中了一槍。
“惠子，惠子……”
山本惠子緩緩睜開眼楮，懇求地看著胡天佑。
“天佑，你們必須立刻離開這里，增援部隊很快就會找到這片樹林。”
胡天佑心疼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山本惠子輕輕搖頭。
“有些路……，一旦選擇了就無法回頭。”她聲音微弱，“殺你是我的職責所在，但救你是出于我的本能，因為我喜歡……”
“先別說話了，我現在送你去醫院。”胡天佑淚水無聲地滑落下來。
山本惠子握著胡天佑的手，聲若游絲。
“來不及了……，你不要管我，快走吧……”
“不！你別說話，你一定會沒事的。”胡天佑哭喊道。
山本惠子用盡全身力氣，伸手撫摸著胡天佑的臉頰。
“我……不後悔！”
說著，手無聲地從胡天佑臉頰滑落下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緩緩閉上了眼楮。
“惠子……”
胡天佑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遠處，日本鬼子的叫嚷聲已經傳來。
“老胡，我們不能再耽擱了！”高成功一臉焦急地催促著。
然而，胡天佑卻像完全沒有听到高成功的呼喊一樣，他只是緊緊地抱著山本惠子逐漸冰冷的尸體，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從他的眼眶中涌出。
“老胡，你別這樣！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你想想詹姆斯，他不能出事！”
高成功的聲音越發嚴厲，他的手用力地抓住胡天佑的肩膀，試圖將他從悲痛中拉出來。
胡天佑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高成功的話擊中了要害。
他緩緩地抬起頭，滿臉淚痕地看著高成功，眼神中充滿了痛苦。
“上馬！”胡天佑咬了咬牙，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我們走！”
說完，他猛地站起身來，動作有些踉蹌地爬上馬背。
胡天佑騎在馬背上，韁繩在他的手中緊緊地握著。
就在他準備揮動馬鞭的那一刻，他卻突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緩緩地轉回來，再次落在了山本惠子的尸首上。
那具曾經充滿溫暖的身體，如今卻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惠子……謝謝你！”
胡天佑的雙手死死攥著韁繩，馬背上的顛簸讓他的傷口隱隱作痛，但這點疼痛比起心中的絞痛根本不值一提。
山本惠子最後那個微笑像烙鐵般印在他的腦海里，怎麼甩都甩不掉。
“前面就是西門了。”高成功壓低聲音提醒道，打斷了胡天佑的思緒，“老胡，打起精神，別讓日本人發現異常。”
高成功虛弱地趴在馬背上，臉色蒼白。
胡天佑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那本染血的通行證。
證件內頁夾著一張皺巴巴的證明，山本惠子的血跡在紙面上暈開，像一朵凋零的櫻花。
“這些狗娘養的日本鬼子，我真想把他們全部送上西天。”胡天佑咬牙切齒地說道。
高成功猛地咳嗽了一陣，稍緩後才說道“老胡，你冷靜點，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們最重要的是出城。”
胡天佑嘆息一聲，說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數，我們走吧。”
城門處設了兩道路障，六名日本士兵正在盤查過往行人。
一個老漢因為籮筐里的紅薯被刺刀挑得滿地亂滾，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撿拾。
胡天佑的胃部一陣痙攣，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打起精神。”高成功低聲警告道，“你的表情太明顯了。”
胡天佑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
他刻意讓眼神變得空洞，嘴角下垂，這是他多年練就的“順從面具”。
“站住！”一名日軍少尉攔住了他們，看著詹姆斯這個美國人，厲聲問道“你們干什麼的？”
胡天佑翻身下馬，恭敬地遞上通行證︰“太君，我們是井伊商社的，去長沙辦事。”
日軍少尉狐疑地打量著他們三人。
高成功立刻堆起諂媚的笑容，從口袋里摸出一包“老刀牌”香煙遞過去。
日軍少尉沒接，而是翻開通行證仔細檢查。
“這印章……”日軍少尉的眉頭越皺越緊，“我怎麼沒見過這種樣式的？”
胡天佑的後背滲出冷汗。
他注意到高成功的手已經悄悄移向腰間，詹姆斯也在馬背上微微調整姿勢，隨時準備行動。
城門上方的機槍手正無聊地抽著煙，但槍口恰好對著他們這個方向。
“這是華南派遣軍司令部特高課的特別通行證。”胡天佑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謙卑，“昨天才簽發的。”
日軍少尉突然眯起眼楮︰“你們三個，把上衣解開。”
胡天佑的心跳加速，他腰間別著的駁殼槍根本沒地方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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