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佑的意識在黑暗中浮沉，耳邊傳來海浪拍岸的聲音，還有模糊的人聲。
他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刺眼的陽光讓他立刻又閉上了眼楮。
“醒了醒了！”一個清脆的女聲驚喜地叫道。
胡天佑再次嘗試睜眼，這次他適應了光線，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個十七八歲的漁家少女，正俯身看著他，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
她皮膚黝黑，眼楮明亮，頭發簡單地扎在腦後，身上穿著粗布衣裳，袖口還沾著魚腥味。
“爹！他醒了！”少女回頭喊道。
一個中年男人快步走進屋子，身材精瘦，臉上帶著風吹日曬的痕跡，但眼神溫和。
他手里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
“小伙子，你可算醒了。”男人松了口氣，將藥碗放在床邊的小木桌上，“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傷口已經處理過了，好在子彈沒留在里面，否則就麻煩了。"”
胡天佑這才注意到自己右肩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好，繃帶干淨整齊，顯然是被精心處理過的。
他試著動了動身體，一陣劇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別亂動！”男人連忙按住他，“傷口剛止血，在海水中浸泡那麼久，已經發炎，再裂開就難辦了。”
胡天佑定了定神，沙啞著嗓子問道︰“這是哪里？和我一起的那個姑娘呢？”
“這里是南丫島，我叫張志偉，這是我女兒張寶怡。”男人指了指少女，“昨天早上我們去海邊收漁網，發現你和那位姑娘被沖上岸，就把你們帶回來了。”
“她怎麼樣了？”胡天佑急切地問道。
“她還在昏迷，不過燒已經退了，應該沒大礙。”張寶怡說道，“她比你傷得輕，只是凍壞了。”
胡天佑松了口氣，但隨即想起更重要的事！
他必須盡快回去確認詹姆斯是否安全撤離。
他強撐著坐起身，咬牙忍住疼痛︰“張大哥，多謝你們救命之恩，但我有急事必須馬上離開。”
張志偉皺眉道︰“你不要命了，你這傷……”
“沒事，死不了。”胡天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只是……那位姑娘能不能暫時托付給你們照顧？她醒來後，告訴她我很快就回來接她，讓她安心等我回來。”
張寶怡擔憂地看著他，說道︰“可你這樣子怎麼走？”
“我能行。”胡天佑堅持道。
張志偉嘆了口氣，知道攔不住他，便從櫃子里拿出一套干淨的粗布衣裳。
“你的衣服不適合，穿我的吧，另外，我給你準備些干糧，路上吃。”
胡天佑感激地點頭，張寶怡臉色微紅地轉身走了出去。
胡天佑顧不得多想，迅速換好衣服。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陸小曼，心中暗暗祈禱她平安無事。
胡天佑忍著傷痛，一路跋涉回到香港市區。
他的肩膀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一樣，但他不敢停下。
香江書店依舊安靜地坐落在街角，仿佛昨夜的槍戰從未發生過。
胡天佑警惕地觀察四周，確認沒有異常情況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書店伙計抬頭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平靜。
“胡先生，您要的書到了，請隨我來。”
胡天佑跟著他進入後屋，一推開門，就看到高成功和詹姆斯正坐在桌前。
詹姆斯一見到他，立刻站起身，臉上露出罕見的激動神色。
“胡！你還活著！”
胡天佑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他扶著牆，勉強站穩。
“詹姆斯將軍，您沒事就好。”
高成功快步上前扶住他，關切地問道︰“老胡！你的傷怎麼樣，看你臉色這麼蒼白！”
“放心吧，我沒事。”胡天佑擺擺手，急切地問道，“情況怎麼樣？軍統那邊……”
高成功臉色陰沉，嘆息一聲。
“香港軍統站出現叛徒，夜梟犧牲了，郭嘉玲同志……被捕了。”
胡天佑胸口一窒，雖然早有預感，但親耳听到這個消息，仍然讓他心如刀絞。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郭嘉玲現在關在哪里？有沒有生命危險？”
高成功說道︰“我們內線同志傳回消息說，郭嘉玲被關在日軍憲兵司令部的監牢里，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胡天佑知道憲兵司令部監牢什麼樣，郭嘉玲肯定會受皮肉之苦。
他想去救她，必須去救她，但現在必須先把詹姆斯的事情處理好。
“日本人知道詹姆斯在我們手里嗎？”
“應該不知道。”高成功說道，“日本人以為他被軍統劫走了，現在正在全城搜捕。”
詹姆斯走到胡天佑面前，鄭重地說道︰“胡，我欠你們一條命，從今以後，我完全信任你們。”
胡天佑點點頭，說道︰“將軍，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打敗日本人。日本人越想抓住你，說明你掌握的情報越重要，我們必須盡快送您去重慶。”
“上級已經有了新的指示，”高成功說道，“今天晚上有一艘漁船會秘密離港，送詹姆斯將軍去澳門，澳門目前還沒有被日本人佔領，澳門軍統站有人接應，從澳門轉道去重慶。”
胡天佑思索片刻，說道︰“澳門軍統站可靠嗎？會不會也有叛徒？而且日本人為了防止詹姆斯將軍離開香港，一定會封鎖所有海上航線。”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香港軍統站已經被日軍破壞，我們沒有能力獨自把詹姆斯將軍送去重慶，必須依靠軍統，不然怎麼辦？”高成功皺眉說道。
“漁船從哪里出發？”胡天佑問道。
“旺仔碼頭。”
胡天佑說道︰“那里不行，附近海面全是日本人的巡邏艇，根本沒有機會。”
“那怎麼辦？”
胡天佑回來的路上觀察過，說道︰“直接去澳門的航線不能走！南丫島附近有一片礁石區，日軍的巡邏艇不會靠近，我們可以乘坐小漁船從那里出海，然後繞道萬山群島再去澳門。”
高成功眼楮一亮，贊道︰“好主意！我馬上安排船只。”
詹姆斯拍了拍胡天佑的肩膀，由衷地贊道︰“胡，你是個真正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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